他的后背。
陆令从习武多年,背起瘦削的他来相当轻松,完全不减步速,夏日里倒叫浑身湿透的谢竟觉出一丝凉意,忍不住轻轻打了个激灵。
他们走的方向和来时相反,谢竟并不熟悉,但是据陆令从说是背向官道的一侧。出林上了大路他寻了个驿站,靠腰牌牵了匹马,直奔金陵城东远郊的汤山。
“这是最近的落脚地,”陆令从解释,“我母舅家置的别业。”
马背上谢竟和陆令从调了个儿,这回是陆令从贴着谢竟的后背掌着缰绳,感觉身前的人的肩胛骨硌在怀里,稍一用力都能揉碎了。
可是细细回想起来,陆令从琢磨,谢竟的骑术倒是相当不错。
陆令从的生母吴贵妃出身商贾,家底殷实,在京城内外有多处产业。皇帝曾有意给她叔伯兄弟授官,却都被婉辞了。她一个侧室生下长子,倘若朝中再有高官外戚倚仗,只怕会引人警惕猜忌,难保陆令从平安长到这么大。
吴家别业在汤山山麓,相较起来确实是能找到的最近、最安全的地方。说是别业,其实就是在一处汤泉上建起了几座精巧的阁子廊台,常备一干伺侯饮食起居的下人,平日主人不在时便落了锁,林竹掩映,自成一座世外桃源。
来应门的是一个睡眼朦胧的中年仆人,看到陆令从时大惊失色,显然完全没料到他家姑小姐生的小殿下会在深更半夜出现在门前,脸上带着伤,身后还背着一个雌雄莫辨的美人儿。
陆令从显然来过这里不止一次,进门直接向内院去,顺口吩咐:“熬碗姜汤,找点药酒纱布,再收拾两身干净衣裳。”
下人们听着他的话就觉得大事不妙,心说这小殿下莫非是办事的时候玩过火把人家伤着了吧,正着急间却听陆令从又道:
“派个脚程快的拿着我的令牌进城,去谢府报个信,就说小谢公子出城途中受伤被我遇着带回咱们家了,无大碍,明日天亮就给送回去。”
下人闻言定睛一瞧,发现美人儿确实是小谢公子的模样,刚舒一口气,转脸又想起来这位可是没多久之后便要入主王府的,当即更加惊愕地愣愣瞪着二人。
陆令从脸色阴沉:“只有脚伤,没其他的。”
下人这才喏喏应了,一溜烟走了。
陆令从却像想起什么似的,略一偏头用余光看着谢竟,蹙眉确认:“是没其他的伤吧?”
山间夏日化开了暑气,混杂着潮意钻进湿透了的衣服,让人很不舒服。陆令从没理会谢竟敲敲他后肩说“这两步路我能走”,而是径直将他背到了汤泉旁,把人安置在池边坐榻的凉席上。
陆令从在他面前蹲下来,看着谢竟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觉着有些好玩,失笑道:“袜子脱了,给你瞧瞧。”
谢竟没动唤,陆令从又道:“不脱我亲自上手了。”
陆令从握住他的脚腕时,谢竟条件反射地蜷了一下脚趾。他脚背很高,雪白的肤色遮掩着蜿蜒青筋。但是陆令从的手并未在那片细嫩的区域逡巡太久,指腹有力地在关节处按了按,随即就松开了。
“扭伤而已,过几天就好了。”
药酒纱布早送了来,陆令从动作熟练地处理了自己额角的伤,随即脱了上身的衣裳,蹬了两只鞋边往泉水里钻边道:“一冷一热易受风,下去暖暖。”
外间人影憧憧,有丫鬟搁下碗勺,隔着屏风细声道:“殿下,姜汤得了。”
陆令从应声:“你们都去歇下罢。”
丫鬟自去不提,陆令从在泉中回头,透过朦胧雾水看了看谢竟,扬扬下巴示意姜汤的方向。
谢竟并未立刻应答,望着升腾热气枯坐了半晌,估摸着汤晾到不烫嘴的时候,才起身离榻,单脚跳到屏风那边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