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迫别人改变总是很难,顾衍芝想,若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只能得到失望,改变自己却是如此简单。
人的气运大概是守恒的,起起落落此消彼长,前半生顺风顺水,后半生就有心无力。
可为什么,就算想清楚得失利害、分明计较,心中还是这么难受。
正如蒋愿所料,顾衍芝狠话说得响亮,但始终下不了狠手。他善良心软,总会后退一步,宁可自己痛苦。
蒋愿根本不怕,他就是看准这点,才有恃无恐。
可望着顾衍芝孤零零离开的背影,蒋愿扪心自问,这是他想要的结果吗?
不是。
泪水洇湿衣领,顾衍芝变得模糊,一瞬间他想叫顾衍芝回头,可直到顾衍芝消失不见,他都没有出声。
深夜凉如水,昏黄的烛光明明灭灭,蒋愿靠坐在地,身旁零零散散扔着几个酒瓶。他头埋在膝盖间,发丝凌乱,左手摇晃着一只瓷白的酒瓶。
迷蒙间,一人坐在他身侧,轻轻揽上他的肩头。
蒋愿抬起头,醉醺醺地笑了:“来!呃……来!一起喝。”
来人接过他手中的酒瓶,仰头一饮而尽。
蒋愿很满意,笑得花枝乱颤,在来人颈间喷出一口酒气,胳膊高高抬起,乱指乱画。
“嗝……我告诉你,红蓼的白鹭最好看!嗯……又白又……嗯……胖!”
来人禁锢住蒋愿舞动的双手,蒋愿挣了半天没有挣开,垂下脑袋不动了。
那人刚松开胳膊,蒋愿又窸窸窣窣乱摸,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一会儿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
他将玉佩举到来人眼前,晃了两下,“看……看,白鹭就长这样。”
那正是顾衍芝送他的玉佩,只不过雕的是仙鹤衔灵芝。
来人哑然失笑,“这不是白鹭,这是仙鹤。”
蒋愿傻愣愣地盯着玉佩,双颊坨红,“那怎么办?我只有这个了。”
逃离泽沧派时,蒋愿把定情信物全扔了,顾衍芝允诺他以后会有更多,可到达俪珠岛后,二人只买了一对玉珏便分道扬镳,以后大概也不会有了。
“我只有这个了……我只有这个了……”
那人把蒋愿揽到怀里,蒋愿醉得厉害,但心里依然明白,这人不是顾衍芝,顾衍芝不会回来了。
蒋愿揪着那人衣襟,又哭又笑地耍酒疯。
“我的心又不是石头,我也会痛啊……”
“我不想逼他,可他为什么要逼我?他怎么那么倔,他就不能再等等……”
来人陪在一旁,温温柔柔地拍着蒋愿肩膀安慰,用指节轻轻抹去他的眼泪。
许久,来人悠悠叹了一口气,“可是我等不及了呀……”
第二天一早,蒋愿头痛欲裂地醒来,身侧却躺着宣兰真。
宣兰真听到响动,睁开朦胧的双眼,朝蒋愿露出一个纯真的笑容。
蒋愿坐起身,手抵着额头,缓和头晕目眩的不适,过了一会儿,声音沙哑地问道:“你脚好了?”
“唔……”宣兰真脸埋在床铺里,“差不多了……”
蒋愿心知肚明宣兰真的把戏,却没有力气和他较真,掀被下床。
宣兰真头枕在小臂上,看着蒋愿穿衣,无端地想到初见蒋愿当晚,在门外听他与顾衍芝恩爱缠绵。
蒋愿对镜打理衣领袖口,漫不经心想,事已至此,只能向前走。
蒋愿转头盯着宣兰真,宣兰真嫩白的脸蛋一点点染上绯色,害羞道:“看什么呢……”
“今天晚上,你准备好。”蒋愿公事公办说完,推门而出。
宣兰真拥着被子坐在床上,发丝乱翘,有一点惆怅。
第8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