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被廖梦思带去各种饭局,自己有意识地训练过酒量。
项适原没听出炫耀,倒品出一丝恶意的自嘲。
“没煮水吗?”郁清弥看见他刚刚放在玻璃圆桌上的空杯子。
项适原随意应了一声,郁清弥便拿起他的杯子,先往边上走了两步,才绕过他进屋子里。
天上没什么云,高纬度地区的月色很明亮,郁清弥没开灯,在厨房按下电热水壶的开关。
然后在啸鸣渐高的水声中继续发呆。
“项适原。”
郁清弥的手掌撑在流理台边缘,没有回头。但那存在感极其强烈的Alpha气息就在身后不远。
“你得赶紧离开了,这里很不安全。”他不确定项胥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突然离开,看起来似乎只是单纯的路过。
但后怕隔了时差,夜深了才沿着脊椎蔓延向四肢百骸,让他手脚都有些软了。
他一向清楚自己对许多事情都无能为力。
项胥越来越难打发了,他下次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不,是一定不能。
他没忘记自己几个小时前对项胥做出过什么恬不知耻的承诺。他为了现在的自己的安全,把一周后的自己卖了。
思及此,他忽然转过身来。
“怎么了?”项适原见他挑起搭在椅背上的大衣,竟是要出门。
“我去海边再拣一些材料回来。”他想起下周四就要去伦敦了,顿时感到非常焦虑。
还是要抓紧进度。无论如何……他执拗地想要至少留下一幅完整的作品,这是唯一、唯一一件他能够自己掌控的事。“等水开了,你自己倒。”撂下一句后便很急切地跑下楼梯。
“喂!三更半夜不至于吧!”项适原没及时抓住他手臂,让人溜走了。他沉下脸,伸手把还在咕噜噜冒热汽的电热水壶的插头拔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追了出去。
卷一 康沃尔的消波块 11
【偶尔流露的温柔像流沙】
乘着与三天前无异的夜色,沿着当晚来时的路,项适原落在离郁清弥五六步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那天,郁清弥也是走在他前头,自暴自弃地将后背交给他。
他能感觉到,项胥离开后,郁清弥好像产生了暂时的心理阴影,不愿意与他人离得太近。
项适原想,也许对郁清弥来说,自己与项胥,与廖梦思都没什么区别,都是随时可以伤害他的人。
郁清弥的大衣下是家居裤的宽大裤腿,白色球鞋踩在黑色细沙上,晃眼得很,一边瞎转一边低头不知道又在捡什么奇怪的垃圾。项适原觉得他不像是发酒疯的样子,站在原地点了根烟。
额角有根血管在皮肤底下跳动,是熟悉的暴戾感。一阖上眼,眼皮便似薄薄一层银幕,开始倒映郁清弥笑着坐在项胥怀里的模样,还有夹杂着电流声的那些不知羞耻的话语,像烦死人的小飞虫,无孔不入地在耳膜钻进钻出。
郁清弥与项胥虚与委蛇了这么多回,说不定早就惯了,未必需要他假惺惺的安慰。
项胥这个恶心的老家伙,对着比自己私生子还小许多的郁清弥还能这么肉麻兮兮性骚扰,难怪梁金看了两眼就作势要吐。
项适原狠狠吸了口烟,揉了揉眉间的褶皱,他平日里总跟一堆老家伙周旋,身边最年轻的梁金也比他大三岁,结果跟刚成年的郁清弥处了几天,又只能穿卫衣运动裤,不知怎地就开始在意起年纪来,郁清弥之前好像说他穿西装像三十岁的大叔。
既然想起郁清弥,项适原随性瞄了眼,立时把烟头丢开,大步走过去。
“郁清弥!下来!”
那个单薄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离他那么远了,海滩尽头有一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