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了小黄门的胳膊,“带我出去看看吧。”
庭院深深,雨后的墙角里悄然爬上苍绿的青苔,将老墙啃得斑驳一片。头顶的桐花自成一片盛景。真是像极了她。
“我已经好多好多年没有见过她了。”顾荇之笑着,眼睛里是抹不开的柔色。
小黄门一怔,听不懂他的话,侧头却见顾荇之终年冰冻的唇角,似乎微微弯起了一丝弧度。
他年岁小,进宫不久,北梁便攻入了金陵,许多旧臣被杀的杀、贬的贬,如今还留在金陵的,只剩下顾相了。
至于北梁为什么要留下顾相,小黄门凭着自己不多的见识,和外界听来的风言风语揣测,大约是为了稳定新朝。
南祁建国百年,顾氏就辅佐了帝王百年。他们在南祁读书人心中的地位,至高无上。
故而哪个南祁旧臣都可以死,唯独顾相不可以。北梁要以他向世人昭告自己的仁慈,和崇文治国的决心。
可是……小黄门看着身边那个形容枯槁的男子,无论如何都无法把他与曾经那个光风霁月的百官之首联系起来。
他知道,顾相这些年,活得是挺苦的。
北梁人用长平郡主和南祁皇室要挟,逼他就范,而他能做的只有沉默地活着,永远被软禁在这一方宫门高墙之中。
“大人若是想见长平郡主,待您喝了药,奴才就去向侍卫长请示。”
顾荇之没说话,只是笑着摆了摆手,挂在腕子上的那一颗银铃便清脆地响起来。
这么多年,连他都快忘了,自己唯一给她买下的这串银铃,还是她抢过去的。
“顾长渊。”风起,他听见耳畔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长渊想不想我?”她问,说着就委屈地伸出手去,“这里痛,被坏人打的,长渊给吹吹。”
这句话像一缕碎光,倏然打破漫漫长夜的永无止境。
顾荇之忽然意识到,天人永隔、国破家亡,其实自己早已撑不下去了。
春日傍晚的最后一点霞色,透过交错的枝叶洒下来,他恍惚又看见了两人初次相逢时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