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找辆马车来。”头顶上响起顾荇之冷淡的声音,他将手里的书册紧了紧,回身望着太医院的卷宗室。片刻后,他取走了亲军卫手里的火把。
卷宗室的门在方才的打斗中已经被人破开,火光之下是一片狼藉,看样子不知是殿前司还是刺客已经寻过一遍。
他们果然是冲着秦澍和太医院的存档来的。
以嘉宁公主作掩护,杀了秦澍,再屠了百花楼,嫁祸给花扬。这招连环计环环相扣、严丝合缝,真是使得巧妙又合乎情理。
既然对方已经开始为太医院的记录而痛下杀手,如若被他们发现记录有所遗失,只怕是会将对方逼得狗急跳墙。花扬、秦澍、宋毓,就连他自己说不定都会成为对方的目标。
握着火把手收紧,又松开。亮光划过沉寂的黑暗,留下一道橙黄的弧线。
“大人!”亲军卫不可置信地看向顾荇之,要冲过来,却被他挥手制止了。
他一身白衣立于殿前,身后是渐盛的炙烈火光。
“今夜我等遭遇突袭,刺客诛杀殿前司、火烧太医院,尔等救驾有功,本官会记住各位的功劳。”
顾荇之轻步走到亲军卫都虞侯身边,侧身道:“嘉宁公主这会儿也许是该醒了,深夜外臣不宜入后宫,还劳烦都虞侯将公主送回寝殿。”
在场侍卫面面相觑,可宫闱前朝之争向来如此,一旦开了头、站了队,便没有回头路可走。
片刻后,都虞侯俯首一拜,应了句“是”。
人群窸窸窣窣地退下了,花扬看着眼前那个杀人烧殿面不改色的男人,一息间竟然有些恍惚。
“还不起来,”顾荇之冷冷瞥她一眼,淡声道,“地上很凉快?”
花扬一愣,随即便一骨碌地爬了起来,真心实意地摇了摇头。
顾荇之留给她一个淡淡的白眼,兀自往前走了。花扬愣了愣,捂着伤口,踉踉跄跄地跟他往太医院后门行去。
顾荇之身量高、步子大,两三步就已经将她甩在了后面。花扬受了伤,体力也被消耗得差不多,追了一段距离之后,委实也是走不动了,便干脆慢慢吞吞地缀在了后面。
走在前头的那个身影顿了顿,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像是在等她。
花扬心中一喜,小跑两步追上去,伸手就去捞顾荇之的腕子,然而顾侍郎却高冷地将自己的手腕抽开了。
她怔怔地抬头,却见顾侍郎依旧黑着脸,目光落在她受伤的手臂,犹豫了片刻,而后默然地往她手里塞过去自己的一片衣角。
最后,花扬就这么扯着他的衣角,一路沉默地走到了马车前。
车夫替两人打起车幔,花扬埋头钻了进去,见顾荇之还站着,便乖乖地往旁边挪了一点,给他留出一人宽的座位。
谁知那人冷冷地觑了觑她留出来的位置,眸色沉静地跟车夫一起坐在了厢外。
花扬:“……”
花扬靠在车壁上睡了一会儿,待到车停下来,她才发现顾荇之竟然没有将她带回刑部。
朱门广漆的宅院屋檐下,两盏半暗的灯笼在深夜里晃荡,照出牌匾上的“顾府”二字。
花扬趴在窗口,难以置信地探出个脑袋,直到车幔被人掀开,一个温润的声音冷冷地道了句:“还不下来?”
“哦。”花扬回过神,生怕顾侍郎反悔送她去大狱,赶紧一溜烟儿地下了马车。
两人一前一后,一路无言地到了后院的寝屋外。顾荇之让人点了灯,花扬这才发现,现下她回的,正是之前在顾府上住的那间屋子。
上次夜探顾府,她只去了顾荇之的寝屋,没来得及往这里看一看。
如今一见才发现虽是人去楼空,但摆设丝毫未变。矮柜和桌椅也是干净整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