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她回答的那一刻,顾荇之只觉得胸中仿佛有一头关不住的兽,横冲直撞,要将他原本清明的心都撕碎了去。
“顾长渊,你能不能永远对我这么好?”这句他镌刻在心的承诺,在她看来也不过一场玩乐。
“铖”
长剑出鞘,衣袂带风。
花扬一愣,只觉面上一阵罡风撩过,喉间有点点凉意。她微微低头,发现是一把森凉的剑。
“你要杀我?”她问,语气间满是戏谑的轻佻,“你舍得?”
“顾长渊,你舍得杀我?”他记起梦境中那一柄冰冷的匕首。眸光一闪,一抹冷白从她手里闪出。
顾荇之下意识往旁侧一避,长剑落地,而那柄匕首便擦着他的腰封飞出,引来身后人群的骚乱。原本各自为营的侍卫得令,纷纷提剑,向着花扬攻去。一时之间刀剑铮鸣,打杀不断。
她立于人群之中,翻转间裙摆猎猎,手起剑落、白衣染血,全然不见他熟悉的那副娇憨可爱。
“顾长渊!”秦澍从身后过来拉他,“你傻愣着干什么,跟我去旁边待着,别在这儿碍事!”
“铿”
尖锐的金属擦挂声让人心间发麻,前去围攻的侍卫倒了一个又一个。
花扬轻身一跃,翻上秦淮河的护栏,回头看他。
晚霞的光碎在她的眉眼间,白衣上的血渍愈发地猩红。
这才是真的她,一个嗜血喜杀、罔顾人命的刺客。
周围忽然很安静,静到能听见晚风吹过的呜咽空响。顾荇之步伐沉稳地走到外圈侍卫身旁,沉默地取来他手中的弓。
挽弓、搭箭,弓成满月。
“咻”
箭矢破空而来,干净利落,就像他一贯的行事风格。
那抹白影身形一滞,不敢置信地看着那支稳稳扎入自己肩头的箭。她抬头看他,四目相对,浅眸中星光一闪,她无声地对他做着嘴形:顾长渊……
随后她像一只被冷风吹落的蝶,向着秦淮河轰然跌去!
花扬几乎是背朝下砸进河里的。
意识在入水的一刻空茫了一瞬,脑海里隐约出现的念头不是该如何逃命,而是顾荇之竟然拿箭射她。
这辈子活到现在,能这么狠地伤到她的,顾荇之还是头一个。
“这边,跟上!”
河面传来纷沓的脚步,最后一抹夕阳隐去,水面映照着岸上的华灯和火把,影影绰绰。
到底是求生的意志占了上风,花扬咬牙往远一点的河岸游去,那里有一个用于排水的泄洪道。
花扬确定官兵还没有追到此处,悄悄从水里起了身。
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体力不支,她上岸时脚下一滑,整个人往河岸上扑下去,那支扎在肩头的箭便又往里进了一寸,疼得她太阳穴一跳。
她干脆利落地将箭一拔,随手扔进了秦淮河。
“你们,搜这里!你们,跟我来!”
追兵的声音愈近,花扬没有时间再矫情,她咬着牙,手脚并用地爬上了河岸,侧身躲进那个漆黑的泄洪道。
然而她前脚才进去,洞口就被点亮了。她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慌乱之中躲进来的竟然是个已经被封死了的废弃洪道。
“大人!”身后传来衙役清晰的声音,火光熊熊地落在洞口。
花扬听见那个清朗如玉的声音“嗯”了一句,接着便是哗啦声响,有人蹚水而来。
肩上的伤已然痛得没了知觉,只淅沥沥地滴着血。
“等等!”恍惚间,花扬听见不远的地方传来顾荇之的声音,染着些在他身上极不常见的焦躁。
众人得令,皆数屏息。
周遭立时安静下来,空阔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