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荇之对这一向大大咧咧的“损友”无言,只得暂且挥退了福伯,替他收拾这祸从口出的残局。
顾荇之走到花扬身边,先替她将桌上的纸和笔都收了去。等她平复之后,才温声问道:“这是写给你哥哥的?”
小姑娘无声地点点头。
“可你也要知道,书法撰文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话没说完,花扬拉着他的手,委屈地摇头。室中烛火憧憧,映上她琥珀色的浅眸,有一种别样的蛊惑。
顾荇之觉得心跳漏了一拍,对两人之间这不合礼数的接触有些羞赧,他想抽回自己的手,那指尖却顺势落到了他的掌心,开始一笔一画地认真写起来。
她的手莹白柔软,贴着他手背的那只手微微出了汗,却不讨厌,只让人想起春日融雪的湿意;掌心里比画着的那只更是轻缓,像微风轻抚之下的浪,落笔带着微微的痒意。
顾荇之被这样的感觉弄得脑中倏地空白,甚至忘了要去辨认她到底在写些什么,只凭着最后一丝清醒,猜测道:“你说你只想写好他的名字?”
小姑娘停下动作,于烛火之中仰望他,重重地点头,一双眸子水光盈盈,好看得勾魂摄魄。
不知为何,对上这样的眼,拒绝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顾荇之思忖了片刻,终是妥协道:“我教你吧。”
打更的锣声漫过晃动的烛火,顾荇之转身关上了半掩的轩窗。香炉白烟袅袅,在他的眉眼处氤氲出濯濯水光,像宣纸上迤逦的一笔。
“唔!”某人只顾得灯下缥缈看郎君,笔下的那一竖,收尾又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花扬愁得抓头发,若不是碍于窈窈的身份,她怕是早就掀翻了书桌,再一把火烧了这些笔和纸。
“没关系,再来。”
小白脸……
花扬暗暗拽紧了手中的笔,默默叹口气,左手扶了扶头上顶着的那本足有三指厚的《顾氏家训》。
“腰背挺直、两脚踏稳。”身侧的人说着话,用手里那只大号狼毫笔拍了拍她的背。
花扬咬牙,深呼吸挺直了背,向着案台靠近了些,那只笔又挡在了她的面前。
“身离案两寸,”说完他在她肩头落下两记轻击,复又道,“两肩自然平。”
然后他换下她写坏的纸,执笔的手在她的视野里点了点,柔声道了句:“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