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不掉了?”
慕长渊看见凌空的金印,嗤笑道:“你这么多年不敢犯事,但凡出一点问题,炼制你的墨宗钜子就要遭殃了。”
此时城内到处都是哭喊嚎叫,无人在意这座茶楼。
雅间内,书僮不知不觉昏过去,病弱的青年伫立在雕花窗柩边,不知跟谁在说话。
慕长渊生了一双桃花眼,玄黑色的外袍总是系得松松垮垮,微敞的领口露出一小截雪白中衣,配上那双眼睛,好似某种隐秘又直白的勾引。
但别人的桃花眼秋水含情,魔尊却含着一层薄冰凉意,好像在说:你死定了。
别说人,法器看了都怕。
四下漆黑无光,对方说:“我本就守在容城,不需要跑。”
“那你现身做什么,就因为本座下午多瞪了你两眼?”
慕长渊袖袍一振,钟楼飞檐上的醒梦铃叮当作响:“你吸食说书人的生魂,借他之口说那么多,究竟想告诉本座什么?”
醒梦铃:“我能感应到你的执念和不甘,也知你身负前所未见的强悍魂元,只可惜肉身过于虚弱,驾驭不了这么霸道的力量。”
它信心满满:“一旦魂元失控挣脱身体,哪怕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你。”
醒梦铃语气像个老神棍,若是寻常人恐怕早已被唬住,慕长渊却不为所动:“所以呢?”
“想要摆脱现状,你面前就只有一条道路。”
“……”魔尊沉默片刻后,面色古怪道:“你搞出这么大阵仗,是为了劝本座修魔?”
醒梦铃说:“我承认自己有私心,不想被困在这里,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慕长渊心下雪亮:得,又是一个走火入魔的法器。
传闻当代钜子喜欢搞些稀奇古怪的研究,比如给法器注入魂识。
魂识是从死人尸体里提炼出来的,墨宗主张兼爱非攻,可不是谁都有钜子的好脾气,醒梦铃在钟楼挂了数百年,收集到太多的怨气和邪祟,逐渐与铸造者的初心背道而驰。
那法器见慕长渊不答应,还不死心:“容城坐落在一处古战场废墟之上,杀戮亡魂数不胜数,只有钜子铸成的法器才能守住这里取一个‘容’字,意为忍耐。”
“你带我离开,我把三百年吸食镇入铃心的邪祟之气都送给你,助你修行。”
慕长渊冷笑:“恐怕是希望我让你吸附在魂元上,助你早日炼化成精才对吧。”
被揭穿的醒梦铃也不恼:“我吃不掉你多少魂元,等炼化出载体自然会离开你去找别的魂元。”
慕长渊活这么久第一次见到如此处心积虑劝他修魔的。对于醒梦铃说的话,他半个字都不信:放着现成的翡翠白菜不捡,说以后会改挖大理石,法器都没这么傻。
醒梦铃无论如何劝不动这名年轻人。
“恶道以魂元为修炼材料,你天生魂元体,又没有自保能力,我实在想不出你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法器不肯轻易放弃这个机会如此精纯强大的魂元可遇不可求。
病人的求生欲就是它最大的筹码。
醒梦铃沉吟道:“你是不是觉得三百年的邪祟之气太少。”
慕长渊心说你知道就好。
醒梦铃思忖片刻后,郑重其事地说:“如果我将容城内的人都化作亡魂,炼化他们的怨气,应该能够吧?”
慕长渊:“……”
这个想法很好。
下次别想了。
可他还没来得及阻止,醒梦铃就开始行动了。
上一回铃响时,城内的光源消失殆尽,这一回它把声音也尽数吸收吞噬了。
无光无声,白日喧闹的容城彻底沦为人间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