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黎便顺理成章地把有人家看中了自己寡嫂的事说了出来, 并道:“不过娘和二哥哥都说要再帮三嫂嫂看看。”
郑麟听了, 好似有些诧异地道:“她要改嫁?”又道, “你三嫂嫂对丈母提这种要求,不觉得不好开口么?”
蒋黎闻言微顿, 转头朝他看去:“什么意思?”
“丈母可是为岳丈守了一辈子寡的,”郑麟道,“她身为儿媳却还想着这些, 说出去是不是不太好?我若是她可能会有点脸红。”
蒋黎蹙了蹙眉, 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回问道:“那你的意思, 是觉得她也该为我三哥哥守一辈子寡么?我们家没有这个权力吧, 这样说出去阻碍寡媳再嫁,也是要被人议论刻薄的。”
“我不是说你们要阻碍她,但有些事应该靠自觉吧。”郑麟笑了一笑,说道,“她阿姑能做到的事,她做不到,听来多少有些让人以为不甘寂寞了。”
蒋黎差点就想问他不甘寂寞又如何了?
寂寞本就不是人人都喜欢的东西,怎地也不见那些男人少去烟花之地排遣几分寂寞呢?轮到寡妇就该自觉了?
她三嫂嫂又没有对不起她三哥哥,改个嫁凭什么要被外姓人指指点点?
但她最终忍住了没说。
于是她平了平心火,只犹平和地说了句:“我娘对孩子们要求不多,行得正站得直,把自己日子能过好就行了。”
言下之意便是说柳大娘子并未做什么伤风败俗的人,也不该被人非议。
话题转到了蒋老太太身上,郑麟似是也知道不好多议论丈母,便缓和气氛地笑了笑,然后握了妻子的手,没再多言。
之后这半程,大部分时间车厢里都很安静。
蒋黎听着从街市上传来的唱卖声,其中不乏清亮的女音,她不由地想:也不知她们成日里只自顾自唱,会不会觉得累?
反正她是挺累了。
她觉得自己不仅一直在自顾自唱,而且还要容忍对方的狭隘和自私。
蒋黎忽然发现原来有些感动并不是可以包容一切的,虽然郑麟愿意践行为她守心守身的承诺确实让她觉得很难得,可是她与他性格不合却也已是到了令人无法忽视的地步。
她不能去想象有些情况若是落到自己身上,他会去做何种抉择,她不知何时对他已不敢抱有那些超脱世俗的期待。
她也不想再因为他的意见去退让自己的坚持了。
她身上的裙子已经长了,可心里的裙子却不能再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