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由如意想到姚得水那样子,林闻安不觉又笑了。
姚如意真不知他涂个臭膏子能有什么可笑的?好容易屏着气涂完,她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朝他“嘘”了一声,神色极严肃。随即矮身蹲下,扶着货架,蹑手蹑脚蹲挪到铺子门口,探出半个脑袋,朝院中张望。
姚爷爷虽已被她哄得回转了大半过来,但只要一见她跟林闻安腻腻乎乎的,还是忍不住眉头直跳、拿眼瞪人。
姚如意便无奈地问:“您不是都答应了么?”
而且林叔叔都去寻媒人来将礼数补全了,怎么还不许呢?
谁知,姚爷爷竟然耍赖皮,还装傻:“我答应什么了?我不记得了,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你给我把手撒开!”
姚如意气坏了。
但也没法子,谁让他是阿爷呢,他不讲道理也是她阿爷呢。
见姚爷爷和铁包金都不在,院子里一如既往宁静安然,只有丛辛一人正给黄瓜架打顶,她这才松了松肩,又依原路这么蹲着挪回来。
她凑到他耳边,温热的气息低低地从他耳廓上拂过:“我先出去,你等膏子干透了再出来,便不会被阿爷发现了。”
林闻安点点头。
她蹲着转身,刚挪开几步,忽地又停住,折了回来。
林闻安仍坐着,以为她有话,便抬眼疑惑地望她。不料她做贼似的伸长脖子朝窗外睃巡几眼,见也无人经过,便几步靠近了他,低头俯身,两眼亮亮地笑着,小声地说:“忍不住啦,让我亲一口!”
这话都没说完,手已不由分说捧住他的脸,在他颊上贴着亲了一下。之后还不罢休,趁着林闻安怔忪,揪住他衣襟,做出凶巴巴的样子:“你这几日总躲我作甚?手不让牵,抱也不给抱,忒可恶!你再躲着试试……”
她横着手掌,作势在他脖子前一划,喉咙里哼了一声。
林闻安被她亲得懵了,心也险些从这喉咙口倒飞出去,她见他这样儿,自己倒又忍俊不禁,满足又得意凑过来,这回变得更轻柔更为恋恋不舍了,小猫儿似的在他唇上飞快一贴:“我走了!”
说着便高高兴兴的,跟占了多大便宜似的,脚步轻快地跑了出去。
林闻安望着那消失在门框边的背影,在原地怔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脸颊,又碰了碰嘴唇。
自打被先生武力“敲打”过一番后,林闻安便谨守承诺,想着未正式定亲之前,不能再有逾矩之举。另一头,他阿爹林逐也在尽力弥补,在众人都在为春闱沸腾喜悦之时,不动声色地请动了汴京城里有名的宁媒人,打了一对金雁,上姚家去提亲说合。
看到了媒人,也看到了带来的足金大雁,那不论如意如何用美食投喂、好言好语解释劝慰都不为所动的姚启钊的脸色,这时才算真正松动了。
如意虽说得有点道理,但……这才是正理儿嘛!
如今庚帖已换,拿去合八字、择吉日了,两人之事总算向前迈了一大步。本以为即将定亲,先生会松口,但他仍然盯得紧,两人即便是为了编纂书册之事正经交谈,先生也会牵着狗,极为“不经意”地在窗外路过。
有时还会打个呼哨,派铁包金嗅着味道过来查岗。
这几日,林闻安照常往来,心头那根弦却也绷着。偶有无人处,如意眨眨眼,想悄悄拉他的手,他便下意识有些躲闪。
没成想,这点躲闪,全被如意记在了账上。
今日才有这番“发作”。
为此林闻安也十分苦恼,一面是先生仍虎视眈眈,他不能违背答应了先生的话,一面又是如意的话,他似乎哪边都不能不听……可听他爹说,最宜过定的吉日约莫得定在六月里,算起来,还得等上六十多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