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如意瞧着丛伯仓促踉跄的背影, 哭笑不得,心道,还不如放下来先叫姚爷爷吐了再走呢。但张了张嘴, 丛伯都已经背着姚爷爷蹿进姚家小院里了。她忽然有所感觉, 再扭头一看,俞婶子和九畹阿姊也不知为何愈走愈快, 银珠嫂子则因小菘困了更是步履匆匆。待她慢慢省过神,巷子深处,竟只剩她与林闻安落在最后了。

夜已经很黑,唯有各家门前的两点灯笼,照出两圈小而昏黄的光,在风里幽幽地晃。四下里再无旁的光源。

两人默然并肩,步子也不由得慢了下来。

酒壮怂人胆,何况她压根就不怂。她目视前方,并不看他,只将袖中藏着的手指,悄然向身侧探去。指尖先是触到他微凉的袖口布料,再往下,轻轻一碰,便挨上了他自然垂落的手背。

她咽了咽唾沫,戳了戳。

在席上,众人都喝酒,他也免不了饮了几杯,此刻,那平日里总带些凉意的指节,竟是温热的。

她又戳一下。他的手指比她长,骨节分明,触上去硬硬的,只觉着像戳在一块石头上似的,怎么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她莫名有些生气。

心里暗暗哼了一声。

方才他姗姗来迟,她跑到他身边去,兴致勃勃地仰脸问他可是想好了,他却只是侧头无奈瞥她一眼,很轻很轻叹了口气,竟未置一词。

旋即他便立刻被林司曹殷勤地引至男客那一桌,与姚爷爷一同坐着,侧头伺候着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姚爷爷吃饭,竟真就这般撇下她,面色如常与邻人叙谈起来。

害得姚如意吃席时都吃得气鼓鼓的,生生多吃了一大碗饭!

如今给他台阶下,他竟然还不下!姚如意是真有些气了,心想这样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男人不要了,丢雨渠里冲走,挂风筝上吹走,拴孟家那倔驴上驮走!她再也不理他了!

可就在她往里收回手时,他却忽地手掌一翻,将她整只手牢牢攥住。衣袖随之荡开垂落,加之夜色浓郁,将他们交叠的手盖得严严实实。

姚如意猛地扭头去看他,可他却没有看向她,目光定定地远望着姚家门前在风中微微晃荡的“杂货”招子。

她盯着林闻安那如古井无波、瞧不出半点端倪的侧脸,后槽牙忍不住磨了磨。还不说话,那还是绑风筝上丢了吧!她指尖再试着往外抽了抽。

他面上依旧沉静如水,不发一言,袖底的手却骤然收得更紧,非但不放,反张开五指,掌心抵着她的掌心,寻着她的指缝,一根根、一节节地嵌入、扣紧。一大一小两只手,便如河蚌般严丝合缝地交叠贴合,再难分离。

如此不容置疑地,不许她挣脱。

姚如意心头猛地一撞,再不敢妄动,只乖乖任他牵着。

“在尤家时,并非能好生谈及你我之事的场合。”似乎能感受到她已平静下来,才微微侧过头,垂了眼眸轻声说道。

或许是夜深灯暗,他的眸色也比平常更深更黑也更深邃沉静。

姚如意心虚地点点头,幸好她只是普通的穿书,没人知道她刚刚在想什么,顺道……她赶紧把她心里那个已经被她拴在风筝线上的林闻安小人放了下来。

之后两人没说话,但直到快走到姚家的院门前,他都没有松手,两人十指交握着,他的拇指指腹一路都无意识地摩挲着她凸起的腕骨,两人的掌心也都有些热湿了。

但就在要迈过门槛时,他却一转身,牢牢牵着她,将她拉进了杂货铺里。

铺子里没有点灯,比外间巷子更黑,眼前漂浮着浓淡不一的墨色。眼适应了些,才辨得出更深沉的是货架轮廓,稍浅些灰暗的是过道。

整间铺子如置身水底,唯窗棂缝隙处,漏进几丝微不可察的浮光。

林闻安牵着她,一步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