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满谷三人单独走在一旁,宋茂生也抱着那堆杂物跟着他们。
从后面看去,灯火下人头晃动,不止是活人,还有数个纸扎人偶,眉目宛然如生,在夜色里瞧着格外教人心慌。就是宋茂生这个陵户子,心里也发怵,脚下不禁离着仙人更近一点了。
到了镇外头,眼前就有岔路两道,一边是青石板路,一边是泥巴路,一边敞亮,一边荒芜。
白露下意识要往青石板路走,被宋茂生小声叫住了:“仙人,仙人,不是那边。”
送库队伍已经熟稔地走上了泥巴路。
“仙人,那一边都是皇陵,对直去便是先帝陵园了,可不是咱送库出殡的方向。”宋茂生小心地给白露解释,“咱们送库在那边的荒地,明日出殡还要到十里之外。”
“十里那么远?”白露在心里换算了一下单位,“但你们不是还有那个什么陪葬制度,我以为就葬在皇陵旁。”
宋茂生嘴巴张了张,摇头道:“您说笑了,能陪葬那也不可能是咱啊,便是后宫里的娘娘也不是各个能陪葬。若是陵令老爷立了功,或许还有可能附葬在陵园之外二三里,而且连碑也不得立的。”
这些陵户虽然世世代代在风水宝地守灵祭祀,制作着精美的送葬用品,但他们的坟墓可能非常简陋,只是一个个小土包。
白露心有所感,忽然间明白了之前在数春苑看到的一句诗: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很快就到了送库的荒地,伴着丧乐,扎纸匠的巧工都被点燃了,火焰蹿得老高,火星忽明忽暗,在黑暗游离片刻才消失。
纸扎人偶的脸被烧了一半,纸灰纷飞就像黑色的眼泪。
梁满谷从自己那一堆零碎里拿出了一个小瓶子,开盖往里面一倒,火焰顿时浅了一些,但温度也更高了。
“咦,这不是……”白露感觉自己认出来了,好熟悉的炙热感,“你带了地火?”
梁满谷点头,他临走前装了一点点地火带出来,这是地络中的火焰,至精至纯,也有辟邪的效果。如果能精粹炼化,就是修仙界三大阳火之一的地极阳火。
白露和孟采青瞬间知道他为什么非要出来动手了,各自都用火把接了火,把宋茂生围起来。
“仙人?”宋茂生直抖,“这、这是何意?”
“把东西丢地上。”白露抬抬下巴。
宋茂生差点哭出来,他险些以为再次反转,这些“仙人”都是歹徒。看着怀里那堆梁仙人说不吉利的东西,宋茂生毫不犹豫丢在地上,然后自己跑开了。
梁满谷立刻就用地火去点那些杂物,“嘿嘿,吃我玄山地火!”
一旁众人只听那堆杂物竟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拉扯一般,猛然腾飞,连同一旁燃烧到一半的纸扎人偶竟也一同飞旋起来,就像之前每一次丧礼的诡谲场景,所有东西冲撞来去,引起惊慌尖叫。
而白露三人早有预期,不管场面多乱,站在各自的位置不动。
燃烧的纸扎人飞过来,就像要亲吻白露一样,他也只是偏了偏头。
三人任纸扎狂舞,只用点着地火的火把去烧目标物。
黑暗中也分不清烧中了什么,所有杂物轰然砸在地上,然后从中传出了一声尖啸,几乎把纸灰都震得再度飞舞:“啊”
接着便是一个手臂长、穿着长裙的小人从摔在地上继续燃烧的纸扎中爬了出来。
再仔细一看,什么长裙,那明明是扫帚头的高粱穗,一束一束绑好,便像裙子一样围在小人身上。
这小人头发凌乱,倒是个女孩形象,拍打着高粱穗上的火星,又恶狠狠看着他们道:“是可忍,孰不可忍?”
白露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生物,有点像西方的妖精,不恐怖,甚至有点可爱,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