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嘀咕道:“将来的事谁晓得,眼下姑姑要侄儿的钱使倒是实打实的。”

她的声儿不大,陈三芳却还是听着了。

听得这话,本是低着头与人借钱的,一下子教她气了起来,且并非是因胡氏不借钱与她生的气。

“你这话是甚么意思,现下说将来的事谁晓得,那先前是谁与俺说将来两个侄儿要把俺孝敬的。先时句句说将来,说以后,时下就不认了。咋的,只你说得将来,只你的将来才作数,俺说的就不作数了,就是空话了?!”

胡氏见陈三芳言辞激烈起来,也意识到了自己失言。

她打了下自己的嘴:“哎呀,俺哪里是那个意思。姐姐晓得的,俺嘴笨,姐姐千万甭往心头去。”

陈三芳教胡氏的话伤了心,她也颇是赌气道:“好哇,你既不是那意思,便借些银子与俺使,俺便晓得你的诚心了。”

“姐姐你这不是胡闹么,一把年纪的人了,如何还这般。”

胡氏哪里肯。

“俺算是看明白了,过去你就是哄俺咧!你这处俺再是不来了,你也甭再上俺那处去!”

陈氏丢下这句话,气得拎起拿来的那篮鸡子又回去了。

偏生这时候胡氏也没去追,就虚站了站,门子都没出。

外头的陈氏偷瞧了一眼,更伤心了。

她一路走,一路哭。

鸡子都给碎了两枚。

等到家时,天快擦黑。

范爹眼瞅着天色晚了,人也还没回,去接人已经走到村口了。

康和跟范景还有俩丫头在灶屋烧饭,见着陈氏红着一双眼儿家来,俩丫头赶紧上去问她咋的了。

康和跟范景对视了一眼,俩心头门儿清,不过却也假装浑然不知情似的,也上前关切了一二。

陈三芳见家里头的人这样关切她,只觉更伤心了,捂着眼儿又哭了一场。

她哭得累了,吃了一口丫头送上来的汤,康和煮来与她消肿揉眼的鸡子都好了。

陈三芳道:“俺那没良心的弟弟和弟媳,不肯帮俺们就算了,还说些教人心寒的话来。俺再也不与他们好了!”

她骂骂咧咧的将今儿过去借钱的事说了一遍。

康和将剥好的鸡子与陈氏滚眼睛,好生同她道:“也不怪娘气,娘想想,你攒在手里的那些钱是如何来的。打山里,那样远的路摔了几个跟斗才把蒻头给背回来,又起早贪黑的做成蒻头豆腐,冒着寒风雨雪叫卖。

如此苦的换来些散铜子,舅妈却来家里茶汤果子的吃着,还用炭盆儿暖着,与你说一通话,便得了铜子使,再是没人比她更会挣钱了。”

陈三芳听了康和的话,她没言,可心头却越想越觉着是那么个事儿。

“舅舅舅妈只晓得来哄娘的钱使,对咱家却是不肯使力也不肯使钱,教人见不得诚心。”

康和道:“我晓得娘没有儿子,怕巧儿出嫁了往后便孤零零的一个人,将来怕没人同你养老,挨人欺,这才舅舅家的两个侄儿多好。

娘为将来谋计没差,只舅舅舅妈这般,瞧着并不是靠得住的人,你掏心掏肺的待他们,他们只觉着你便宜好沾,都没把你揣心头咧。”

陈三芳教康和说到了痛处,忍不得又抹起泪儿来。

康和这厢将掏心窝子的话说出:“我只与娘言,你尽管宽了心去。今日许下话来,有我和大景在一日,必不教你给谁欺去!家里没儿,往后便有我。娘和爹,我跟大景都会一样的好生孝敬。”

说罢,他看向范景。

一头立着的范景同陈氏点了头,他胸口起伏了一下,难得张口道:“你若不与他们再那样缠着,过去的就不提了,往后一家子好生过。”

陈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