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话从范景嘴里说出来,他不知怎的就是有些不得劲儿。

范景却没再说什嚒,捂着胳膊扭身独自走去了前头。

康和看着走进漫天雨幕中的身影,瘦削沉默。

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方才赶紧跟了上去。

两人回到木屋时,天差不多暗尽了。

康和把熄了的火重新点上,烧了热水给范景清理伤口。

那木桩子尖锐,范景的胳膊被扎了个窟窿,又被拉扯,伤口划得烂,血肉模糊了一片。

虽是没有伤至筋骨,可是光瞧着坏了的皮肉,还是教人心头收得紧紧的。

木屋里又没甚么药。

好在下午康和收拾,寻出了几株晒干的止血草,他给弄来与范景做了简易的包扎。

“明儿下山去吧。”

康和一边用汗襟子上扯下的布给范景缠胳膊,一边说道。

左右是范景已晓得了他会官话,且他也会说能懂,为便沟通,他就用官话与他说了。

“用不着,要不得两日就好。”

康和蹙紧眉头:“先前你手掌心上的伤口都多少天了,可都好了?胳膊再受伤,不好生让大夫看看,往后右手还用不用了。”

范景坐在床沿边上,他看了一眼面孔紧绷着的康和。

心想这人话原是这样多的,往昔装傻子竟没把人憋坏。

“回去教屋里人干着急,他们瞧着慌,我看着也烦。”

康和闻言微顿,想着范家两口子,立又明白了范景的担忧。

这趟上来什麽收获都没见着,人反倒是伤了,要是在家里头修养着,范爹跟陈氏未必会怪范景,可两口子爱吵,一吵起来,范景又不是滋味。

他心里头不由得叹了口气,懂事的孩子总是承受的更多。

“先前家里因为什麽吵架?”

范景不欲多言,并不想教康和晓得。

康和见此,道:“为我?”

“不干你的事。”

范景道:“他们想摆酒,没钱使。”

“什麽酒,婚宴酒?”

范景又不再说话了。

康和默了默,道:“我要是走了,这酒宴或许摆不成,但要是真摆了,那不是白费吗?”

“本就没打算教他们摆。”

范景没看康和,这么说了一句。

原先他确实是没有弄这些的意思,本就是箱中没两个子儿的人家,热闹这一场别人家也未必就此将你瞧上。

这几年光景下,有的是人家不做宴的,也没谁多笑话。

可家里吵着想弄,终日里没个清净,他也只得随了他们的意。

只现在这般情状,最后竟是依了他最初的意思。

康和迟疑了片刻,道:“假如......假如我走了,我和你待了这么久,外头.......”

范景看向康和,见他紧着眉头,不似做伪担忧的模样,倒是高看他一眼。

他能这么想,可见得是个有些良心,并不是那般全然只顾自己的自私之人。

“我不在意,你用不上愁。”

范景当真是不在意,他心中并不求着再寻人家,自然不惧。

不过是受村里人私底下笑话几日,说范家那哥儿霸道,上门婿都给吓跑了而已。

见康和愁眉不展,并没有因此放下忧虑,又道:“如今兴厚嫁,有人家寻不得合适的女婿,又怕自个儿老了哥儿姑娘没有依靠,便寻那般专给人做假女婿的上门,在女家住一阵子,对外便说是赘的婿,待着姑娘哥儿有了再走。”

乡野村户上,这样的事情这几年也不稀罕。

就好比是过去没有打仗的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