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婆子左瞧了一块儿,右瞧了一块儿,选中一方肥厚的猪前腿肉,问是甚么价。
康和走过去,答她:“自乡里人不叫价,十八个钱一方。”
曲婆子听了却直咂舌:“恁贵。”
康和笑了笑:“曲娘子,你打别家去问问,可没有这好价钱,谁不张口要你十九、二十个钱一方的。”
曲婆子却道:“乡里乡亲的,你与俺十五个钱,俺买两斤。”
“俺们民生肚儿疼,这躺了好些日子了,今朝瞅着好了不少,嘴里馋口肉吃咧。”
康和问曲婆子程民生咋的肚痛。
“还不是那小蹄子给害的,终日里就晓得勾着俺们大生干些关门子的事,好好一副精壮身子都教他给掏空了。”
康和闻言干咳了一声,心想那程民生三十上了才成亲,好不易有个夫郎,还是貌美的,能不折腾麽,用得着谁人勾。
只再是折腾,也不至于弄得躺床上起不来了。
他好心道:“可去朱大夫那处看了?”
曲婆子食指刮着脸做羞人样:“恁病有脸去瞧大夫啊?又那脸皮俺还没银子使咧,俺不教那俩人夜里再睡一窝了,这不,请甚么大夫,人不就好些了麽。”
康和劝曲婆子还是去请大夫上家里瞧瞧,这换季里头肚疼脑热病多,要是耽搁了大事多得都损了。
曲婆子哪听得进去,不教他多言,又央着喊给她少钱。
康和摇头与她让不得快十个铜子的钱。
曲婆子牙尖道:“要不是俺们家把地卖与你,你们能宽了路过驴车,今儿能有开着铺子挣钱的好日子?”
“你这话说得便难听了些,依娘子这言,若不是我们家里头肯买了你的地,娘子能得钱宽手?”
曲婆子剜了康和一眼,说不让价便不买了,康和也不留她的人。
曲氏气哄哄的便走了。
没成想,过了不到半个时辰,人又提着篮儿回来了摊子上。
料想是去了别处问了价更贵,还是这头实惠些,板着张面孔教康和把肉与她包上。
倒能屈能伸的,还厚着面皮肯回来买。
康和跟范景也都没将这事放在心头上。
过了约莫五六日的时间,四月末,落了两日的雨,天气还冷飕飕的。
这天里康和提前打了烊,雨兮兮的天儿也没甚么生意,捡了一笼剩下的猪大肠,说是早些回去烧来吃。
两人刚进村子里头,就见着几个人戴着草帽,打着纸伞,有男有女的朝着村北头的方向去。
至了家,见着范爹也戴着个斗笠打外头回来。
“程家那瘸子死了咧。”
范爹同两人说了一句,隆着眉,摇了摇头。
康和跟范景听了一惊:“好生生的咋就没了?前些日子他娘还上铺子里买猪肉,说要弄给他吃。”
范爹道:“下晌些时候,她娘急匆匆的跑去徐家请朱大夫,说是他儿身子不痛快得很,朱大夫赶着过去,人已经不如何成了,检查下来说是得了肠痨。”
“程民生那夫郎就说人都不爽利好些日子了,早就该去请大夫看的,那曲氏非不让,说嘴多得很。时下也不认,反是骂人把他儿子克死的。”
康和眉心紧蹙,道:“前些日子我听她说儿子肚痛,便劝她去找朱大夫看看,这人非说是他夫郎的不是,旁家家务事,我也没紧着多劝,谁想这厢人就白白丢了性命。”
“可不是,俺将才在那头,帮着那小夫郎说了两句话,教曲婆子好一阵骂。”
范爹老脸挂不住,本是一村子上走人了,想着过去看能不能帮帮忙,却教人一通急头白脸的骂,便也不想帮他程家的忙,自家来了。
康和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