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眼到了二十六这一日。

在山上的范景发觉带的粮食吃完了,他整好又得了些山货,便收拾了从山里下去。

早间山里灰蒙蒙的有些雾雨,怪是秋寒。

等从山上下来些,云雾散开,村子这片竟还有点小太阳。

他身上被山里的雾雨弄得有点湿润,额前发散了几缕下来,长不长短不短的,打湿了刚好小尖刺似的扎眼睛。

拨了两回也还是那样子,寻摸着回去一剪刀给剪了,抬头却瞅见前头有几个人,闹哄哄的不晓得在吵嚷甚么。

“啊呀!大景,你快来,快来!”

有个村妇瞅见了范景,跟见了大罗生仙似的,赶忙招呼他过去:“这儿有个怪人咧!问他啥又不肯张口,可别是来踩点的贼!”

听村户七嘴八舌的嚷着,范景便走上前去了些。

只见还真有个高高大大的男子教几个夫郎和妇人拿锄头围着。

范景见他肩上挂着驼褐色的包袱,手间拎了个箱笼。

身上穿的是件雪灰长裾,衣摆近乎到了小腿肚下方,露出了脚上蹬着的一双细布黑靴。

个头高,收拾的很干净,背影有些眼熟。

范景瞧着这装束不似是贼。

不过秋收以后农户家中都有存粮,惹人惦记,那起子有贼心眼儿的会想方儿到村里溜达,好便宜他们行偷盗。

村子里有不对的生人来,轻易马虎不得。

范景想着辩不明白将人送去里正那处便是了。

这当儿上,受围着的男子听见又有人来了,便转过了头来。

两人四目相对,范景眉心一动。

“你怎在这儿?”

康和见着熟悉的面孔,简直觉着两眼发热。

今儿天不亮,他便受康家安排,从望水乡坐牛车出来。

车子不进村,把他送到村口上,盯着他进了村子就去了。

他顺着村道走了几步,相亲后康家人就把他看着,许也是怕他老毛病犯了四处跑,去范家的日子人寻不见。

这几日里,他都没得出去过。

如今好不易得出来,他心里本筹谋着就趁今儿跑路,谁想在村子里走了几步,躲到了送他来的牛车师傅走,还没来得及出村去,就被地里锄草的村妇热络的喊住。

他听不明白这处的土话,村妇说了些甚,也不晓得。

村户瞅他没有应答,又支支吾吾的,立就变了脸色,吆喝着喊了几个人来,拿起锄头就拦他的路。

要是再捱些时辰,只怕锄头就要招呼在他身上了。

康和原本还一腔子志气,觉得离了康家也能好生生的。

然一个人出来才深刻晓得,这处不是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康平之地。

他同人正常的说谈都办不到,又如何谋生。

康和是个能屈能伸的。

他二话不说,麻利的就蹿去了范景身后。

“他们……打我!”

康和挨着范景,搂了一把肩上挂着的包袱,指向几个妇人夫郎,用脑子里十分有限的词句,结结巴巴的向范景告状。

范景怔了怔。

“谁打你了!俺们锄头都没沾着你咧!你可别赖人。”

“大景,你认得这人?”

范景一时不知该说什麽好,只嗯了一声。

“哎哟,俺们也不晓得。瞧着他面生,问他来寻谁的,他又不说。”

“光就是笑,俺们怕不是正经人。”

“他是你们家啥人嘛?周周正正的小伙子咧,俺们咋都没见过,听着口音像是外乡的。”

范景看了康和一眼,见他睁着一双黑黢黢的眼睛望着自己,多高兴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