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显灵‘得寸进尺’,情话说的一套一套。

他可真厉害!

嘻嘻。

于是骡车车板上,小夫夫俩也不嫌无趣,说了一路小话,驾车的小郎君顶着一张红彤彤的俊脸,都有些害臊,眼神亮的藏不住的高兴,而旁边坐着纤细的小夫郎,脸上神采飞扬,漂亮的眉眼是得意狡黠。

像只干了‘坏事’得逞的小猫狐狸。

两人是前脚刚走没一会,从奉元城西梧门进来一辆马车,马车有车棚,最最寻常的藏青色油布,因为一路赶路,有些灰扑扑尘土,车里坐着是汤家嫁到石经府县的三娘汤暖连同大女儿。

“阿娘,这就是奉元城?”赵大娘闺名叫香香,趴着车棚窗户向外瞧,“跟咱们石经府也差不多吧。”

汤暖嫁到石经府已经有八年了,因为远嫁,刚成新妇时,年年过年时同夫婿一道回来,后来夫婿看出爹不爱,不想受白眼,她也生气,没在回来。

没想到……这次回来是奔丧。

“阿娘,外家好不好?”赵香香本想问外祖母外祖父好不好,但她想到外祖父去世了,当即咽下了话头。

汤暖摸了摸女儿发丝,“你外家做馎饦买卖的,跟咱家生意不同,以前你外祖父做羊肉馎饦,要是暮食剩一些卖不出去,我们几个姐妹才能喝。”

“其实也不好喝。”

从小闻着羊肉味长大,说实话,汤暖真的腻味了,她当时对着家里、对着爹,还有对家中买卖都是避之不及,找夫婿除了做吃食的,其他哪个行当都行。

做吃食买卖太苦了。

一家子起早贪黑,她同两个姐姐从小就学会洗碗扫地招呼客人,有些客人拿她们逗趣,爹当瞧不见,那会她年纪大了,都不是小娃娃,被人打趣,面红耳赤下不来台,娘唯唯诺诺出声维护她一两句,回头爹开始骂娘

汤暖恨极了当时日子。

现在爹死了,汤暖说不上啥感觉,“你外祖母心软,我先前同你爹爹过年回来过,不过天冷,你那会还小,没带你来过。”

那会想,等香香三四岁了再抱来让娘瞧瞧,不过后来不咋走动了,也不知道娘会不会说她心狠,来都不来了。

“娘,奉元城好大好宽的路。”赵香香不知娘想什么,只惊奇他们的车到了一条大路上,路上除了行人,连个摊贩都没有。

四年未回来,越近家门,汤暖也有些怯意愁绪,此时被女儿声逗乐了,说:“这是奉元城正儿八经的主路,不让摆摊的,你外家有铺子,铺子外头就是能摆摊的正街。”

赵香香一听,神色带着向外好奇来。

汤暖怕女儿期待太高了,此时说:“你外祖父过日子节省,以前做买卖,除了过年那几日不开张,一年到头都做营生,不怎么休息,家里院子看着大,乱糟糟的,被褥也是一股羊味,房子有,但你外祖父嫌花钱置办都是家具,我就同二姐睡一个屋,还养了些鸡……”

爹让养的,说养几个月正好过年杀了不用买肉,省钱。那会比现在还要热一些,鸡屎臭,大姐二姐收拾时不小心裙摆沾了些,有个客人鼻子灵敏,说怎么一股鸡屎味,吃不下去了。

她爹当天傍晚就把鸡给杀了,劈头盖脸骂了大姐二姐一顿,还扇了大姐一个耳光。

她那会小,吓得哭了。

汤暖想想点父亲好的记忆,爹死了,她奔丧到家中得难受哭出声,可想着想着都是记忆里的不痛快、难受,可要说恨,爹都没了,恨什么恨谁啊。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车越来越近,能看到窗外熟悉的景。

这大槐树不远处就是水井,家里做买卖,用水多,家里她们天天打水挑水,她那会拎着半桶水走在二姐身后,走一路撒一路,回去手掌心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