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出自同一人之口。

景瑄帝驻足门前,对陆乘渊道:“你也退下吧,朕想单独见见他。”

“可是陛下……”陆乘渊迟疑。

“怎么??”景瑄帝唇角微扬,“忘了朕当年也曾在马上夺天下?一个疯子,还能伤了朕不成?”

陆乘渊沉默片刻,终是躬身?退出。

殿门在他身后重重合拢。

景瑄帝绕过那扇巨大的屏风,眼前铺开一片狼藉,满地散落着写满血字的宣纸,斑驳间,字迹隐约可见。

全是“冤”字。

纸堆中央跪坐着一个身?影,凌乱的白发间夹杂着几缕灰黑,身?上素袍早已污秽不堪,露出嶙峋的腕骨。

那人似有所?觉,止住了喃喃自语,缓缓抬头。

一张消瘦得可怕的面容显露出来?:深陷的眼窝下是两道刀刻般的法令纹,苍白的皮肤上布满细碎伤痕。细看之下,轮廓与景瑄帝有五分相似,然而却有着俨然不同的气质。

此人正是前朝废太子,凌衡。

“你终于来?了。”他开口时,眼中混沌渐褪,眼眸深处浮起一片冷光,声音沉稳得与方才判若两人。

景瑄帝负手而立,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听闻皇兄这疯病时好时坏,眼下看来?,倒好得正是时候。”

地上的人悠悠地望过来?,自鼻腔哼出一笑,“若非本宫装疯卖傻十?年,你当真会留我性命?”

景瑄帝冷道:“当年你不留朕,不代表朕与你一样不念及手足情意?。”

“手足情意??”凌衡似听到什么?极可笑之事?,突然大笑,然笑声未止眼中恨意?又现,“那你斩杀三弟时,他可曾来?得及问一声‘为何’?”

“他私炼丹药,以妖女蛊惑先帝,致使朝纲败坏,民不聊生。”景瑄帝的声音更冷了三分,“朕除的是祸国殃民的乱臣贼子!”

“好个冠冕堂皇的说辞!”凌衡突然暴起,脚上锁链哗啦作响,“你屠戮兄弟,血洗朝堂,株连九族近万,留我这条残命不过是为演给天下人看场仁君戏码!”语气忽地一缓,“怎么??如今龙椅坐热了,终于要演最后一出了?”

景瑄帝自不欲与他争辩,眉心蹙了蹙,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呼气睁眼时,面色已然恢复平静。

他道:“康仁十?二年,青峰崖一案,可是你的手笔?”

凌衡微怔一瞬,歪着头,浑浊的眼珠缓缓转动,突然咧嘴露出灰白的牙,“二弟十?年才肯踏进这罪思堂,原是为了给那个姘头讨说法?”

他似乎想起什么?,故意?拖长声调,“薛尚书倘若得知?你还觊觎他那位好夫人,也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呢?”

污言秽语,口不择言。

景瑄帝脸色眼见难看起来?,手一下握紧成拳,横眉怒视他,“朕最后问一次,是或不是?”

凌衡见状,似找到乐子般,拖着锁链绕着他踱了两步,“哎哟,这就恼了?不过二弟这火气发?得可没道理。你与其质问本宫,倒不如先问你自己当年做了什么?,才让她对你彻底失望,坚持要离京。”

景瑄帝眸中怒意?腾腾,浑身?散发?森寒冷意?,“你这是找死!”

凌衡连“啧”几声,怪笑着后退,突然松开手中攥得变形的宣纸。纸页飘落,他佝偻的身?形却渐渐挺直,那双浑浊的眼睛一刹竟透出骇人的精光。

他忽然低低笑了起来?,那笑声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带着十?年积压的怨毒。

“二弟啊二弟……”凌衡摇着头,“你真当本宫这十?年浑浑噩噩?实则本宫日日夜夜都?在?想,鹰落峡那三重?杀阵,原本是给谁准备的?”

景瑄帝瞳仁骤然紧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