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瑄帝朱笔未停,依旧未抬眼,“证据呢?”
陆乘渊道:“可是您明知道魏明德包藏祸心,难道要因为一句没有证据而放任不管吗?”
“啪!”朱笔重?重?掷于案上,“魏家现在动不得。”
“为何??”陆乘渊猛地抬头,眸中写满的失望转而灼烧为怒火,每个字都像是从齿间碾碎而出,“是因为……您怕了吗?”
“放肆!”景瑄帝终于抬眼,眸中渗出的尽是杀伐之意,“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天子震怒,惊得满殿侍卫内侍齐齐跪下。
陆乘渊双手紧握成拳,心中怒意一压再压化作眸中一闪而逝的暗沉色,终是直直跪下,跪伏下身,“臣……知罪。”
景瑄帝看着地上的人,长久的静默后,声音忽然染上疲惫,“起?来吧。”
他?负手走?到陆乘渊身边,“你可知,朕为何?独予你重?权?”
“臣愚钝。”
“是因你能力卓绝?杀伐决断?”景瑄帝缓缓摇头,声音里带着少见的温和,“都不是。你自幼天资过人,七岁便能与?太?傅论策,十岁就在御前说要为朕平定四方。后来你确实做到了,五年戎马,战功赫赫。可那五年,你在边关每封捷报里,都藏着求死之心,朕岂会不知?”
“所以你回京后,朕偏要你执掌大?理寺,要予你协理六部的重?权,让你看尽朝堂朝堂倾轧,看清天下海晏河清下的黑暗,阅遍昭昭天明下的冤屈。想让你能从中找到一丝,哪怕一丝要活着的理由。不是为朕,而是为了天下苍生。”
他?转头看向陆乘渊,“朕知道你心里清楚,所以才?带着痛苦活了这十年。难道要在曙光将至时,让所有隐忍付诸东流?”
陆乘渊眸中闪过一丝惘然。
然而这惘然却很快消散,化作眸中清浅的笑,像是踏遍尸山血海后归来见到湖光山色,见到他?的日?月星光。
他?平静地道:“我没那么伟大?,也不似舅舅心怀天下,让我活着的唯一一个理由只是她。”
景瑄帝默然看着他?,忽而很慢很慢地笑了,随着这一笑,那些?惊诧、不可置信,连带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羡慕全都毕现眼底。
是啊,他?姓陆,不姓凌,他?是臣,而非君,他?可以不去想江山万民,但是他?不行。
沉默良久,景瑄帝忽然问,“你知道南星与?知砚的婚约了是吗?”
“你回京后三番两次求朕赐婚,若非你知道他?二人有婚约,大?可直接上门提亲,何?须借朕之口。”
陆乘渊垂首默了一瞬,“舅舅可还记得十年前,他?们离京前夕,我曾偷跑出宫?
“那日?我去了程府。”
景瑄帝微微颔首,“那时你中毒后刚醒来不久,听闻程家出事便不管不顾跑了出来。”
“彼时程府已经遣散了家丁护卫,我直奔程老先生的书房想寻南星,却听到……”
陆乘渊敛着双眸站着,眼底罩着雾气,恍惚间,那些?尘封多年的对话又清晰地在耳边响起?:
“明德兄今日?又与?我提了此事,你看看。”
“也好。天下大?局未定,若有人能护南星周全也好。只是乘渊那孩子……”
“乘渊是好孩子,与?南星感?情也好。可经此一事,你觉得他?们还有可能吗?”
“但愿我们离京后,他?们能忘了彼此。”
陆乘渊心知是因为自己?体内蛊毒未解才?让他?们不敢将南星托付于自己?,在宁川认回薛南星后,他?曾无数次纠结自省,也比谁都清楚,自己?体内的蛊毒一日?不解,就一日?没有资格许她余生安稳。
“可是……”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