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茂看了一眼打扫干净的坟墓,又看了一眼坟前的香头灰烬,摇头道:“下官没?来过,这、这不是我留下的。”
薛南星又问:“张大人下葬时,没?有立碑吗?”
“自然是立了碑的。” 何茂眉头微蹙,面?露愤色,“也不知是何人竟将碑给移走了?我也是刚到此处才发现。张大人一生德高望重,备受众人敬重,真?不知是哪个天杀的干的。”
薛南星没?应声,移步至坟前,用靴尖轻点地面?新土,但见?泥印斑驳,显是近日有人掘动。
陆乘渊瞥一眼这无?碑墓,抬起扇柄,点了点何茂肩头,悠悠地道:“何大人这是转头便将开棺的消息宣之于众了?”
“下官不敢。”何茂连连摆手?,躬身道:“下官谨遵大人嘱咐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且此番开棺兹事体大,下官无?论如何都不敢声张啊!”
他说着两?只眼珠提溜一转,突然反应过来这石碑立在?这里四?年无?人动得,偏生甫一查案,便有人来移走了墓碑,眼前两?人昨日到宁川,今日偶然发现疑点才临时决意翻查此案。
如此说来……
何茂心底凉了一大片,压着嗓子惊道:“大、大人的意思是,下官身边有人……”
陆乘渊不置可否。
薛南星沉默地立在?一旁,沉吟片刻,突然问道:“何大人,您可还记得那墓碑之上?所刻何字?”
何茂愣了一愣,答道:“记得,刻着‘张公启山之墓’。”
“张公启山之墓?”薛南星有些诧异,“这么简单,没?别的字?”
“没?了,就这几个字。”何茂解释道:“张大人致仕归乡,回到宁川之时,已然无?官职在?身。况且他那女儿连丧仪都未曾回来操办,下官念及张大人一生清正廉洁,最不喜那些虚浮繁琐之事,便只立了这一方?简单的墓碑。”
薛南星心中疑惑渐深,暗自琢磨一瞬,转身压低声音对陆乘渊道:“移走墓碑之人为何要这么做?移碑毁字是恨,洒扫祭拜是念,似乎并非同一人,可又分?别是何人?疑点太多,我一时还琢磨不透。只不过……”
她似不经意地瞥一眼陆乘渊身后的何茂,将他请出几步,才道:“那人或许就在?何茂身边,如此一来,不能再让他过多参与此事了。所以?我想……”
“先行离去?”陆乘渊心领神会,接住她未说完的话。
薛南星唇角一弯,点了点头。
陆乘渊回过身去,将何茂拉到一旁,二人低声交谈了几句,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只见?何茂的额角渐渐渗出了涔涔细汗。
片刻之后,何茂提着袍摆匆匆上?前,拱手?作揖,“小张大人,如今夜色已深,这墓地之中阴气过重,咱们?这些阳间之人,实在?不宜扰了地下亡灵的安息。依下官之见?,不如明日再来探查?” 他生怕薛南星不肯应允,又赶忙补充道:“大人您的腿疾本就不适宜在?夜里受风,尤其是这墓地中的阴寒之风。”
薛南星不露声色地看一眼陆乘渊,见?他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压了压嘴角,故作不悦地拂袖离开。
暮色浓墨一般,星子攀上?灵光寺的飞檐,将歇山顶的鸱吻镀成银白。山风卷着梵铃残响掠过竹海,忽有一豆幽光自后山竹海浮起。
“喀嚓”薛南星踩碎半截枯枝。
刚才二人中途下了马车折返,虽走的时间不长,但毕竟是山路,薛南星又周身淤伤,此时脚下一崴,膝头处的伤扯得眉心微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