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乘渊不知,可她心知肚明,此时此刻,车室中的二人,一个是血气?方?刚的男子,一个是未出阁的女?子。之前种种已是过份亲密,这几日她也刻意避免与他离得太近,若再有肌肤之亲,岂非前功尽弃?

况且……她垂下?头,不由?掖了掖袍摆。这腿上新伤旧患,定是难看极了,她毕竟是女?子,哪个女?子愿意将?难看的一面摊开给心上人看。

此念一出,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何时开始将?陆乘渊与“心上人”相提并论了。

心神纷乱,整个人都局促不安起来,连带心跳都犹如?雷动。

这样的局促与不安落在陆乘渊眼底,他似乎犹豫了一下?,却不知被什么推动着,鬼使神差地离坐,撩开袍摆,在薛南星腿边半蹲了下?来。

薛南星一下?子呆住了。

她愣愣地看着他拨开她的袍摆,愣愣地看着他为她脱靴,解开净袜上的布带……

陆乘渊长指轻绕布带,微微一挑,原本是为了松开被绑住的裤脚,却没?想下?一刻,净袜竟轻轻滑落下?来

一只?莹润白皙的小脚从袜口探出来,足尖粉白如?珠贝,足背微微躬着,带着紧张和羞赧,与那只?宽大的黑靴格格不入。

心头像是猛地燃起了一簇柴薪,虽不烫人,但慢慢熏着烤着,陆乘渊也怔住了。

薛南星猛然?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的脚露了出来。对于一个男子而言,她的脚实在太小,只怕陆乘渊会就此发现端倪。

心下猝然凉了一片。

“脏!”她一边慌忙收回腿,胡乱套上靴袜,一边惶恐道:“不敢脏了王爷的手,我、我自己来。”

因着心虚,她的声音有些低沉模糊,传入陆乘渊耳中,也不知被听成了什么。他的眸光一瞬便黯淡下来,垂头凝视着自己空虚的手掌,默了好半晌,才缓缓道:“我……方?才没?碰着她们。”

薛南星手中动作慌乱,心中更是乱作一团麻,压根没?仔细听。她敷衍地“哦”了声,继续卷起裤腿,可卷着卷着,手中动作一滞。

他方?才说?了什么?以为她是在嫌他“脏”?

实则,她从未纠结过陆乘渊到底是否碰了那些?花娘。且不说?他亦是迫于无奈,躬身入局,饶是他昭王殿下?妻妾成群,日日笙歌又与她何干,她又有什么资格提“嫌弃”二字。

可他偏偏就这么曲解了,竟也这么解释了。

“我,我的意思是……”薛南星本想解释,然?而话到嘴边,却又不想解释了。刑狱之法?一则是一,二则是二,验尸断案最忌一个“误”字。她从来都在避免“误”,却在这一瞬,发觉误会也能甘之如?饴。

看着裤腿一寸寸往上卷,陆乘渊的眉心渐渐紧蹙起来,膝盖至小腿胫一大片青紫映入眼帘,连带数处擦伤,伤口虽都不深,可落在原本如?玉的肌肤上尤为触目惊心。

心尖上某处陡然?被掐了一把。

实则适才那一下?,他已经收了七分?力,可谁知此人的腿前日已伤成这样,谁知他能坚韧至此,伤成这样还一声不吭地赶了两日路,谁又能料到……他如?此细皮嫩肉,脆弱得像个女?子。

一瞬间,陆乘渊不知该斥责抑或道歉,一口气?含在肺腑里几番吞吐,却无法?沉底,好半晌才不冷不热地责了声:“伤成这样,还说?不疼?”

薛南星这才垂目去看,果然?如?她所料,自己这条腿简直没?法?入眼,细看侧膝,还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紫红瘀痕,便是这位昭王殿下?方?才的杰作了。

陆乘渊伸手从小几下?的抽屉里取出药粉,沉声道:“腿,先上药。”

薛南星应了声“哦”,乖乖地往前挪了挪身子。

“经不起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