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南星坐在陆乘渊身前,脊背僵硬,面色紧绷,因不敢向?后倚靠,整个人便像木头似的杵得笔直。

大半时辰过去了,后背是没靠上陆乘渊,可无着无落的,行路又颠簸晃荡,很?快她便有些撑不住了。

正这时,发顶突然落下?一道寒声,“本王会吃了你不成?”

薛南星心下?一凛,只觉得头皮发麻,默了半晌才生涩地挤出几个字,“属下?愚笨……”

答非所问。

陆乘渊脸色一沉。他知道她每回害怕自己?时,都?会自称“属下?”。此人推断案情时侃侃而谈,有求于人时巧言令色,可偏生到了自己?怀里?就成了惊弓之鸟。

他目光一垂,便见薛南星眉眼轻垂,白皙的脖颈尽露他眼底。他阖了阖眼,移开目光,下?一刻,伸手从马鞍后捞过一个包袱,往身前一塞,冷声道:“不想你的行李掉在路上就往后靠。”

薛南星只觉后背突然触及一片柔软,将僵直了半日的疲惫瞬间卸了出去,舒服地差点?叹出声来?。

有这层包袱隔着,薛南星总算松了口气,仿佛这是一层保护壳,身心都?松快了几分。她这才感受到陆乘渊胸膛宽厚,一双手臂不松不紧地将她圈在怀中,执缰而护,带着独属于他的清香。

一时间莫名安心起来?。

薛南星一言不发,陆乘渊瞧不清她的神色,只觉得怀中之人总算没死命绷着了,身子软和地靠了过来?。

二人同骑,因中间隔着个包袱,陆乘渊减慢了些马速,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发现怀里?的包袱越发压紧了些,再一凝神细听?,却听?见身前的人呼吸绵长,竟然睡着了!

陆乘渊简直觉得要被她气笑了,方才还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此刻竟在他怀里?心安理得地睡着了。

“呵,骨气?”他轻笑一声,然而手臂却不由收紧了些,又减了些马速。

这一觉睡得意外安稳,薛南星一觉醒来?,揉了揉睡意?朦胧的眼,入目的便是落日熔金,漫天霞光的一片澎湃之景。

薛南星瞬间坐直身子,仰脸迎着霞光,任由化进山岚的流霞拂上脸颊,“好美啊”

“只可惜‘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声音轻得近乎叹息。

天地复又安静下?来?,耳畔只得簌簌的风声。

薛南星这才发现,此刻他们正行至一处山腰。

她忽地想起两个月前,她离开禹州的云外山时,天色与眼下?很?像,彼时她已经心知凌皓劝不动陆乘渊准允自己?进大理寺,也不确定还会不会再遇到他们。她背负着一身血债,踏上未知之路,摸索许久也没辨出方向?。

而今日不同,此去宁川若是顺利查出张启山的死因,她便能切切实实地往前迈出一大步,哪怕是涉险,哪怕身前是山峦峭拔,只要越过山头,便能窥见曙光。

她在日暮时分出海,路不熟,又远,这许多日子里?都?是茫茫无依的时刻更多。

可这一回却不一样,这一回前头还有万丈霞光,身后还有……

“王爷”轻轻一声被风送入耳畔。

薛南星于山岚疾风中缓缓道:“但得夕阳无限好,何须惆怅近黄昏。”

陆乘渊怔了怔,短促地笑了一声,眼底却似染了澜沧江的薄薄雾气,烟笼月照的叫人瞧不真切。

忽然间,薛南星手指天际,抬高声音,欣喜叫道,“王爷,您再看?!”

陆乘渊闻声抬头,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漫天的火烧云翻卷奔涌,满眼尽是万里?山光暮,天地间一时皆明光万丈。

他蓦地怔愣住了。

他早已习惯了对任何人任何事都?蒙上一层黑纱去看?,饶是夕阳再美,也不过叹一句“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