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不好好呆家里的厂子跑出来砸钱搞了个豪华酒店。抓车不好用手机,柏千乐语音唤醒了屏幕,当着奉星如的面叫了那同学的名字,跳出对话框,示意奉星如拿去看。
他其实并不介意奉星如看他的手机,甚至有种隐秘地期盼但奉星如显然太注意这些界限,太尊重伴侣,既不管钱,也不管事。“隐私”,他总是推拒,他完全尊重他们的隐私,即便存在亲密关系,他很愿意为彼此留下足够的空间。他的法定丈夫倒是很吃这套,比如八点上班五点半起床下楼修车奉星如都不会有什么意见,协议对等地奉星如要折腾什么路亚他也闭上眼虽然那已经是过去时了,英文里叫had done,常年空军叫奉星如伤透了心,鱼竿扔在尾箱里已经尘封许久。他很明白自己再没有姜太公的天赋了。
其他人的态度就比较微妙。柏闲璋呢固然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他享受奉星如全然尊重的同时势必要掌握伴侣的一切连思想上稍微的懈怠和敷衍都躲不过大少爷法眼,继而令他不满。从前奉星如只觉得在他们家无处不约束,仿佛连喘个气都有这这那那的准则范例,后来无可奈何,毕竟他当了一世大哥一辈子大少爷,不是天生的脾气也变成天生的了。更古怪的是,柏千乐接棒之后,他得了解脱也似,闲杂人等终于不必他日日头痛了,一万分心思不知道活络到哪里去,家人也不见得他多问,唯独关注奉星如也似。这关注太沉重,奉星如自忖在男人面前他没有什么说不的份量,况且柏闲璋向来容不得他反对男人对他做什么不做什么,迄今为止未曾征询过奉星如同意与否。
用左思仪的话说“他爱管就让他管去吧”,于是奉星如只好投降。一次投降,结果却是一败涂地,后头还有个柏淑美。大抵英雄都有落败的狼狈时刻,对于他,奉星如总不太愿意缅怀。长久的搏杀生涯磨灭了奉星如多余的心性,他被训练得很精干,不再追究为什么怎么样,浑身的血氧热量只为两个目标消耗:活下去,完成任务。任务也只有两种结局:成功,失败,这是可以触及的现实,奉星如长于此道。与之相反,藤蔓般纠缠不清的情感教他棘手,柏闲璋步步相逼,柏淑美围困四方,钱大把大把地甩出去,他不眨眼地包下搜救队,豪华病房,专机接送专家,尖端仪器……彼时奉星如困在病床上挂着一堆管子,氧气罩隔去了男人的身影,像一堵黑色的影壁,奉星如只有一个意识:他这条命,这么值钱吗?何况还是柏淑美的钱。
钱不能扫平时光旧岁的沟沟壑壑,但男人为了他所耗甚巨,再说什么难听话便是忘恩负义。奉星如迷惘地张望着天花板,帘子滑轨细细长长,这是他一连许多天仅可观赏的寥寥无几的景致。
后来恢复了许多,可以下床后,柏淑美推着他去疗养院山脚下的海湾。奉星如记得那片沙滩,二氧化硅的风化物细腻沙软,潮水舔舐脚底,冰冰凉凉。那天的夕阳是偶然,却塑造了奉星如有生以来最壮阔的盛景之一,漫长的海无垠的天,宏伟的瑰紫、永夜不眠的金红烈火,奥雷里亚诺上校在行刑日回想起父亲带他看望的冰块和吉普赛人的魔毯,那么奉星如将铭记这场海湾夕阳。
还有两轮在落日熔金前同样闪闪发光的东西。男人将那盒子揭开,摊在奉星如膝头,奉星如垂目凝视它们,片刻后,把它们盒子扣拢了。
海潮永远波澜,他的心绪却很平静,他想起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他们之间早已事过境迁,柏淑美何必还如此执着。但男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留给他沉默回避的侧影,浓重、凝实、并不比古希腊的雕塑更赋有生机。
他将来也不会回答的。奉星如永远得不到答案。
物归原主,奉星如没有回头,因此无从得知他那时的面容是否黯淡。男人还是缄默,仿佛磨不出话了,哪怕是久远的从前,他也不比那段时间颓唐,疗养的日子里,奉星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