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枳继续叠衣服,红黑双色的祝祷服被她用手掌仔细地抹平褶皱。

“我对他没有什么印象了,我也不埋怨他。如果自由能让他感到快乐,那他就去寻找自由吧。”

她平淡地说道。

陶眠凝望着徒弟的脸。蓝枳虽然才十几岁,但她在迅速褪去青涩,族长的身份给她增添了几分寻常少女没有的神性和疏离。她的母亲教导她,族长不要把自己的喜怒哀乐暴露在人前,蓝枳也的确做到了,她连对未来的丈夫楚北笙都是淡淡的。

对此楚北笙总是颇有微词。他如今能够接受和蓝枳的婚约,但他总觉得,蓝枳不够在意他。

他明里暗里提醒过几次,蓝枳对此也是很无奈。

她从小接受的教导如此,不要过分地爱,也不要过分地恨,她其实并没有充分习得人类该有的情感,楚北笙有点强人所难。

这回外出祈福,楚北笙也是强烈要求跟随队伍同去,说是要和蓝枳培养感情。蓝枳偶尔看着楚北笙,很有新鲜感。他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在她面前袒露幼稚的那一面,可他明明已经从父亲手中接过大部分生意,如今也算挑起大梁了。

那时候蓝枳和楚北笙,在外人眼中,还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对于楚北笙此番随行,蓝枳并没有点头同意,但也不反对。楚北笙算是硬赖上了他们的队伍,对此还沾沾自喜。

“如果我不主动,你肯定一辈子都不会让我陪你去祈福。”

他一本正经地对蓝枳说,仿佛陪她去祈福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

蓝枳怔怔地望着少年,她不得不承认,在那一个瞬间,她的的确确感觉到阳光偏爱了她一刻。

不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虚伪敬畏,而是一个灵魂在平等地与她的灵魂对话。

蓝枳垂下眼帘,又抬起,眼中含着淡淡的笑意。

“谢谢你主动陪我,但祈福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如果你觉得无聊,可以随时退出。”

族长大人又把所有情绪收敛,楚北笙露出挫败的神情。

可他又立刻挺起胸膛。

“不管你愿不愿意,我这回都要跟你去!”

这是打定主意缠上了。

蓝枳拿他的固执和坚持没有办法,算是默许了。等楚北笙离开后,程百里就找上门来。

其实以蓝枳现在的身份,单独见同样未婚的程百里不大合适。但蓝枳总觉得,程百里对她的心思,并不像族人谣传的那样,是求而不得的爱慕。

相反……她总觉得程百里看她的眼神,像一个活了很久的长辈,在看一个年轻的后生。总是怕她误入歧途,也担心她会受人欺负。

所以蓝枳并不排斥和程百里相处。甚至比起听楚北笙的甜言蜜语,她更愿意和程百里静静地呆着,一句话不说,也不觉得尴尬。

这次祈福的时间较长,他们去的地方,是南瞻洲最繁华的几个王城之一。

陶眠没打招呼,在队伍出发之前,他和其他随同的青年一样,戴上红黑双色的面具,这样旁人就无法认出他。

……除了族长蓝枳。蓝枳几乎是在他站到她旁边的那一刻,就认出他的身份了。

“百里?”

陶眠还自以为伪装得很好呢,身形一僵。

蓝枳轻轻笑了,笑声散在风中。

“我只是随便一猜,想不到真的猜中了。”

在少女的笑音中,陶眠挫败地耸下肩膀。

“被你发现了。”

站在队伍最前面的青年,是族中大长老的儿子。他手中握着一只铜铃。铃声一响,百鬼让行。

蓝枳坐在一顶红色的轿子内。周围围了一圈黑色的绸带。陶眠总觉得这样式不吉利,但蓝枳说,红和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