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欢兔子造型的,不是还可以买别的么。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师父买给你。”

楚流雪猛地抬头。

“说真的,我也不喜欢那兔子,嘴歪眼斜,丑兮兮的。师父给你买个老虎的,最起码看着威风。”

陶眠只顾着自己碎碎念,半晌才注意到,原来徒弟一直没回他的话。

他转过头,发现楚流雪不知何时竟然泪流满面。

仙人吓了一跳,他这三弟子从来都是情绪不外露。别说哭这种事,就算是跟人吵架,也是无甚表情地冷嘲热讽。

他手忙脚乱,对女孩的眼泪从来没有办法。楚流雪却扳着他的肩膀把人转过去,不让他看自己的表情。

“不是说要买灯么,”她瓮声瓮气道,“快点快点,买完回去吃饭。”

“啊??嗯。”

最后陶眠怀里抱着一大堆造型千奇百怪的花灯,回到了登云楼。

正在雅间烹茶的薛瀚看见他怀里的东西,不由得讶异。

“你都多大年纪了,还喜欢这些小孩子喜欢的玩意??”

“不是给我的,”陶眠捧一会儿就累,一股脑儿地丢到空的座位上,“本就是拿来哄小孩的。”

楚流雪闭紧嘴巴不言语。

薛掌柜瞥了沉默的少女一眼,点了点对面的两把椅子。

“都坐吧。”

陶眠不客气地先坐,楚流雪道过谢后,方才落座。

三人坐好后没多久,酒菜陆续上桌。陶眠在薛掌柜面前素来是不客气的,端起饭碗大快朵颐。

楚流雪这几年吃相倒是变得秀气,克服了早期挨饿留下的狼吞虎咽的毛病。

薛掌柜则只顾着慢慢酌酒,眼前的饭菜没动两口。

三人的酒宴进行到中途,就听见隔壁雅间有议论的声音。

是在聊魔域的八卦,还是有关幽冥堂最近刚回家的那个小儿子谈放。

幽冥堂的堂主谈渊其实原本有一个独生子,来接班的,但这个儿子不知为何,前几日与朋友游河之时,不慎落水溺亡了。

一个血统纯正的魔,居然被水淹死,多荒谬的事。

外人对此议论纷纷,老堂主疾病缠身,时日无多,幽冥堂总需要人接手。

但独生子就这么殁了,可该如何是好?

正是艰难之际,幽冥堂不知从哪儿找来一个少年,声称是他们堂主的亲生子。

这事儿除了堂主谈渊,其他几个分堂的掌事者根本不承认。一时间幽冥堂大乱。

陶眠听八卦听得起劲儿,连饭菜都忘记吃。这时雅间的门突然被人敲响。

跑堂的小厮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个木食盘,说隔壁雅间的客人赠酒一壶,请这间的贵客笑纳。

一番话结束,雅间内的三人纷纷一怔。

哪里来的熟人?

魔域的中秋不叫中秋,而唤“祭月”。陶眠一行人来到月丘,正是上次千灯楼唱楼所在的城。

薛瀚早早做了安排,让陶眠自己在山里熏返魂,并在登云楼定下一桌赏月宴,只有他们三人。陶眠本想直接在酒楼偷懒,又被楚流雪强行抓着出去逛灯会。

华灯初上,烛影重重。长街车水马龙,陶眠和楚流雪并肩走着。

楚流雪第一次参加这样繁华的灯会,看什么都稀奇。

或许称“第一次”并不恰切,在曾经流浪的日子里,她误入过人间的闹会,那是她偷了人家的钱袋,被追着跑,不小心撞入了这盛会之中。

街上的少男少女簪花提灯,嬉笑说闹。个子小小的楚流雪独自逆着人流而行,无数欢声笑语和她擦肩而过。

热闹是别人家的,街上的一切都被灯火烘成暖色,只有她是灰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