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第二天,他难得起个大早,从院子的角落扒拉出一个旧背篓,又一次背着蛇上山。
这回他走得更远。
这条蛇现在完全有能力靠自己生存,桃花山又安全得很,不存在它的天敌。
陶眠放生放得理直气壮,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次回到居处,他多了个心眼,先把各个房间的被褥掀开一遍。
没有那条蛇。
陶眠吁出一口气,打算烧午饭。
到了伙房,一揭锅盖。
嘶嘶
黑蛇盘成蚊香样,昂起小脑袋,和仙人打招呼。
“……”
陶眠忍着鸡皮疙瘩,用锅铲把它铲走,之后奋力刷了一下午的锅。
他刷好了锅,才去找那条相当冒犯的黑蛇。
但等他出门,蛇却不知所踪。
陶眠心想,或许是这蛇有点自知之明,自己把自己放生了。
他没深究,打算等会儿给自己做道青椒炒辣椒。
村里的人送来的,一直想不起来吃,不知道放了多久,他记不住。
拿出来两颗,发现已经从饱满又水灵的椒变成了阳气被吸光光的椒。
……
陶眠挑了其中长得最好看的几颗,用粗犷的刀法,做了顿晚饭。
颜色有点诡异,但不妨碍吃。
谁还能嫌弃自己做的饭。
他把一盘子菜吃光,然后立刻横在椅子上。
半个时辰过去了,还能咂摸到一股糊味。
……要不他今年别偷懒了,还是自己种点菜吧,最起码能吃新鲜的。
陶眠缓了缓神,把桌上的残杯剩盏收拾干净,去遛弯,再回来休息。
那顿晚饭有让人失忆的奇效。但凡谁来尝一口,他的世界就会被那股诡异的酸苦味攻城掠地,所到之处哀鸿遍野,野蛮地烧光了记忆,夺取了感官,他的一切都会被熏染,彻底成为那道菜的形状。
陶眠由此发现自己的厨艺真是大有长进。现在不止吃的时候令人难堪,后劲还贼大。
他甩了甩头,力图忘却他的晚餐。沐浴更衣,那怪味道仿佛也被从胃里洗走。
陶眠终于舒坦了些。他抓住被子的一角,准备掀开它。
死去的记忆突然开始攻击,膝盖压上雪白的褥子时,他意识到了什么。
他猛地掀起被子。
是空的。
……
好吧,或许是他多心了。
陶眠抓了抓头发,钻进被子里。
闭眼。
躺平。
睁眼。
在他的头顶,半透明的蚊帐从中间凹陷。
“洼地”的中心,正是那团盘起来的黑蛇。
“……”
陶眠伸出一根手指,直挺挺地坐起来。
手指抵住黑蛇的圆身子,戳戳戳戳戳。
黑蛇被他一顿猛戳,也没有咬人。不知道是天生的脾气好,还是因为大病初愈没力气。
它慢吞吞地从蚊帐上面爬下来,到边缘时直接落到地上,咕俑咕俑,爬进了它的小窝。
这么自觉,在床上瞪眼睛的陶眠,都不好意思赶它走了。
算了,明天再说吧。
明日复明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