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不急着回山,算算时辰,荣筝现在还没醒。

等到午膳做好,才是她自然醒的时间。

仙人很有礼貌地询问老者,他能否坐在这里,老者含笑点头。

“小友自便。我很喜欢这里,这是整个宅子,阳光最好的地方。”

老人自称姓蔡,是这宅子里的花匠。因为资历老,宅子里的年轻人都叫他蔡伯。

蔡伯说,他方才自集市买花种归来,偶然见到一神色古怪的老妪,牵着这孩子,鬼鬼祟祟。

孩子神情呆滞木讷,有些反常。他多了个心眼,上前说这孩子是府上刚来的小客人,这才把小孩解救下来。

他问小孩和陶眠是什么关系。

陶眠张口就来。

“他是我二舅。”

“……?”

“年龄小,辈分大。是吧二舅?”

元日硬着头皮认下这个一千来岁的外甥。

“是。”

蔡伯惊异非常,连眨眼的速度都快了些。但马上,他意识到是眼前这模样俊的年轻人嘴没个把门,爱开玩笑,瞎说一气。

他纵容地笑笑,也不说破。

金桂飘落,连青石砖铺成的路都馥郁起来。陶眠深吸一口气,手托着一侧的腮,没什么形象地坐着。

元日坐中间,规规矩矩,腰板挺直,像个本分的小板凳。

在他右手边,就是蔡伯。老人两手之间握着一根造型简单朴拙的拐杖,长长的拐杖倾斜着搭在地面上,一道影子,像墨痕,在青砖上晕染开。

陶眠喜欢和这些上了岁数的人在一起,尽管他们总把他当作小辈,还劝导开解他。在有限的寿命中,宁静地老去并迎接死亡,这是人的大智慧。

陶眠不知道如果他没有获得永生,会不会参悟这些道理。

正因为不知道,才愈发地敬重他们。

蔡伯花甲之年,精力却旺盛,三人之中,他主动引起话头的次数是最多的。

陶眠属于什么都能和人家唠两句的情况,蔡伯聊花,他能聊,蔡伯聊酒,他也侃侃而谈。

只是聊到朝政,这就属于陶眠的知识盲区了。

他的主业在修仙,混圈也是修真圈,对人间的朝代更迭并不知晓多少。

二弟子陆远笛离世后,他的弟子们也没有想当皇帝的,所以陶眠压根不关心。

蔡伯恐怕也知晓这话题扫兴,蜻蜓点水地提了一两句,就识趣地转移话题。

他聊起了元日,聊到这孩子刚刚和他说喜欢读书。

“噢?二舅,我怎么不知道。”

二舅这个梗是过不去了。

陶眠没有质问的意思,他的语气只有纯粹的惊讶,因为元日从来没说过,他爱好读书。

荣筝午觉睡不着的时候,叫小孩给他背诵几首她这辈子都欣赏不来的古诗词。

山中藏书的屋子从不锁门,元日偶尔好奇去玩,陶眠也不管他。

难道就是这些不经意的细节,把小孩熏陶出来了?

看来他的散养式教学之法又添一成功案例。

陶眠拍拍身侧元日的肩膀,让他站到自己面前来。

他坐着,元日站着,两人平视。

仙人捏捏小孩的手。

“元日,真的想读书?”

元日屏住呼吸,有些迟疑。

他的确喜欢读书,那些深奥晦涩的字句,在他眼中,都是亟待被剥开的果子。只要把外皮扒掉,他就能品尝到最甜的一口。

但山中条件有限,陶眠和荣筝又都不喜欢坐冷板凳,啃故纸堆。若要求学,必须到山外。可若是前往山外,就意味着,要离开故土。

元日有些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