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芙说到后面又激动起来,哭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听上去委屈至极。

阴影处,陶眠看了看荣筝的表情。

荣筝一直在听明芙的话,从平静到震惊,到不敢置信和自我否定。

最后又归于平静。

“走吧,小陶。”

她用嘴型示意陶眠。

师徒二人悄然离开了藏宝阁,这对于一个杀手和一个仙人来说都不是难事。

荣筝用布把绣雪缠好,负于背后。陶眠在集市借了两匹马,不只是为了赶路,也是要散散心。

他们沿着湖堤走,秋色向晚,一只画舫在湖中心静静停泊。

荣筝一直不言语,直到她看见天边夕阳,突然道

有点像流油的红烧肉。

“??”

看见陶眠梗住的别扭神情,荣筝大笑起来,身下的马匹受惊,飞快地向前奔跑。

荣筝没有拉扯缰绳,而是任由它不带目的地乱闯。

一年前的荣筝或许会因为偷听到的那番话而张皇、茫然、难过。但现在,荣筝只想把它们远远甩在身后。

不去计较它们的真假虚实。

跑吧,跑得再远一些吧。

能说会道的小陶仙人,霎时间也不知该怎样安慰自己的徒弟。

他有些失措,这时荣筝深吸一口气,嘴角高高提起,眼睛被脸颊的肉挤成两弯灵动的月牙。

一个不自然的笑。

她半蹲下来,一条腿的膝盖跪在地上,也不嫌脏,把绣雪从厚厚的尘土中挖出来。

她把剑身立起,用衣袖细致地抹去上面的残灰。剑柄的凹槽里面很难清,荣筝吹了吹气,又用指甲搓搓。

她熟悉这柄剑的每一处纹路,哪里有划痕,哪里有磨损,哪里容易钝,哪里用着快,这些细节像血一样流淌在她的心里,所以和剑分割时,她才会那么痛。

那时她还天真地以为就算离了她身边,绣雪也会有个好去处,让其他十一个杀手接下也不错。

但她没有料到,绣雪竟然被忘在角落里吃灰。

杀死一柄剑最好的办法就是弃置它。

荣筝清理好剑身,却始终没找到剑鞘。无法收剑,她就把绣雪揽进自己怀中。

“回来了就好,”她念着,又重复一遍,“回来了就好。”

荣筝转身面向陶眠。

“我们走吧,小陶。”

陶眠望着五弟子那张故作平静的脸,心里不是滋味。

“小花??”

“什么都不必说,”荣筝摇摇头,表示她不需要安慰,“我没有料到会是这样,但我能接受是这样,我习惯了的。

何况,这样也让我们省省力气。如果明芙真的喜爱,那我们要把它抢回来,必要费上一番功夫。”

荣筝很少感情用事。

或许曾经有过离经叛道,但都在杜鸿一次次的拉扯和回避中消磨殆尽。

现在的她只想做些对自己有益的事。

两人不便多留。既然荣筝做了决定,那他们当即就离开。

但在下楼时,意外地遇见明芙带了个丫鬟进入阁中。

陶眠反应快,拽着徒弟躲进阴影处。明芙似乎是个脾气不大好的大小姐,她厉声喝止侍卫跟随的步伐,任性地叫他们别过来,然后带着自己的贴身侍女,把门摔得砰砰响。

杜鸿的心上人原来是这样的性格,和陶眠心里想的那种温婉清丽的美人截然相反。

或许正因为杜鸿自己是个隐忍的性子,才会被这种不受管教不服软的女子吸引吧。

反正陶眠很不喜欢她。再怎么看,都是他这个又有本事又会开小玩笑的徒弟更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