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渊死后不久,谈放就用钥匙,开启了那扇早就为他准备好的门。
在门后经历了怎样的痛楚,遭受了何种心理折磨,这些都无人知晓。
但当他走出那扇门后,他已经彻底放弃了楚随烟的身份,从此以后,他只能是幽冥堂的堂主谈放。
别说他不会顾念旧情,就算他心软,他也明白,楚流雪绝不会放过幽冥堂,也不会放过他。
家破人亡的仇恨,又怎能是在桃花山的几度花开能消弭的呢。
现在他终于懂得小时候嚷着出山,为何流雪会对他说那样绝情的话。
他想,或许楚流雪在上山前就在心中做了约定。只要谈渊的儿子不回到魔域,不接幽冥堂的堂主之位,那么她就一直若无其事下去,守着她救下的、没有血缘的、没有伤害过窦家的弟弟楚随烟。
她这么努力地自欺欺人,却终究功亏一篑。
谈放接任了幽冥堂,而她回到了天尽谷。
如此,唯有不死不休。
“我知道师父此番应下我的邀请,前来魔域的心思,”谈放站起身,仰头,那天际的月渐渐被一片不知何处飘来的云遮住,“师父必然是想劝我们姐弟不要争个你死我活,所以你在这里等流雪,又等我。
但是师父,对不起啊。我很怕说这四个字,却也不得不说。
物是人非。
我已经是幽冥堂的堂主了。”
因为背对着的缘故,陶眠看不见四弟子当时的表情。但不管过了再多年,他都能记起他说起这句话时的语气。
那是仿佛受了诅咒般、走向自己宿命的决然。
谈放瞬间坐不住了,有千万根针刺破他的皮肤,扎进骨血。
“我,”他顿时站起来,有些无所适从,又决然地要逃离此地,不肯再继续听下去,“我还有些事,要去处理。师父自己坐坐,若有需求就唤人来……”
“坐下。”
陶眠一声命令,叫住了他离去的步伐。
谈放僵硬地坐回原来的位置。
“多大的人了,还和小时候似的,师父的话听半截就跑。”
陶眠的咕哝了一句,像是在抱怨。
他往下按按徒弟的肩膀,似是在平复对方跌宕起伏的心绪。
“听我把话说完呢,我当年的确只想收下楚流雪一人为徒,但也不能楞看着你流落街头吧。”
“那师父怎么不把我送人,”谈放性子里面自带的偏执劲儿犯了,“薛掌柜当年不就是被你送到人间。”
“知道得还挺多,从哪里打听到的……”
陶眠咳嗽一声,正色道
“薛瀚当年是有那条件,我跟薛府的主人关系近,才敢把小孩送到他们夫妇那里。”
“那我……”
“不过师父人脉有限,轮到你就没这好事了。你只能跟师父进山吃苦,荣华富贵不沾边的。”
陶眠一本正经地说。
谈放垂下脑袋,看似颓丧,实则庆幸。
陶眠对他的小心思浑然不觉,还在继续顺着刚才的话讲。
“你们两姐弟着实让为师好一阵子头疼,流雪是桃花山的有缘人,但她无心修炼。你呢天赋奇高,却又本不该拜在我桃花山的门下。我这个人当师父也比旁人懒散,不上心。随烟,师父为你考虑过其他的门路,怕耽误了你。”
这话是陶眠的真心话。金手指给他发来的两本功法都是针对楚流雪的体质而定,楚随烟学是学会了,但又是否真的适合他呢?陶眠很长一段时间都在为此纠结。
他也不富裕,收了三拨徒弟,就会六种功法。
前四种分别是大弟子和二弟子专属的,陶眠有情结,不愿再传授给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