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的新科进士大多在外任职,朝中上下都是官家在位时被提拔上来的人。

想到去年今日官家还赐宴百官,与百官同乐,不过一年,官家已深埋泉下,再不得见。而韩琦、欧阳修竟和新皇合计着追封濮王,这将官家置于何地?!

其实王珪第一个告诉的,就是王雱。

韩琦第一次上书说这件事的时候王雱正巧出使辽国去了,当时王雱是想着官家堂堂一国之君,身后之事绝对没人敢怠慢。这次韩琦上书王雱也没放在心上,在他想来官家对赵曙已经够好了,赵曙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要知道,官家可是生前就让赵曙监国近一年,等同于提前把天下交托给赵曙。生在帝王之家,哪怕是亲生父子也无法做到这个地步吧?

听王珪说完御前之事,王雱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王珪知道王雱和韩琦私交甚笃,也没非逼着王雱表什么态,把话说完就转身走了。

王雱默不作声地回到谏院,寻吕诲把这事说了。

吕诲当即拍案而起:“岂有此理!”

谏院这边传开了,御史台那边自然也很快知道了。

司马光得了消息,一马当先地把反对折子递了上去,引经据典地表示此事不合礼法。要知道司马光可是能为大乐之礼和范镇辩论个几万字的,赵曙他们这个做法完全是往他最大的雷区上踩!

司马光开了路,其他台谏官员也紧跟而上,雪花似的奏疏飞向赵曙几人案前。

这可真是比捅了马蜂窝还可怕!

韩琦听闻此事,皱起眉头。他一向是个手段圆融的人,善于平衡各方利害,只要是可以通融的事他很少会做绝。事实证明这一套很行得通,迄今为止他还没与太多人交恶过。

在韩琦看来,官家已经故去,如今赵曙才是一国之君。一国之君想称自己的父亲为皇考,那不是很应该的事吗?韩琦下意识认为朝中百官都会同意,是以一开始并没有提出反对。

现在以王珪为代表的两制官员拒绝起草诏书,台谏诸官更是竭力反对,看来明天的朝会会有一场大争论!

韩琦眉头直跳,忽然想到了身在谏院的王雱。他把台谏的折子翻看了一遍,发现没有王雱的,也不知该松一口气还是该更加警惕。

要知道,王雱在官家重病、赵曙很可能继位的时候也敢指着赵曙的鼻子开骂!

既然两制官员和台谏诸官有这样的反应,王雱不可能没有动作!

偏偏事已至此,若是他与欧阳修退了,不仅他们在赵曙心中的分量会大打折扣,连带他们在朝野内外的声望也会跌到谷底!

韩琦闭目沉思。

这一刻,他有点后悔因为王雱出使辽国后说“您也知道台谏的尿性”,就说服赵曙把王雱安排去谏院。

韩琦正想着,他派去叫王雱过来的人回来了,说王雱答复说不来,理由是台谏官员不能与宰执往来过密!

韩琦眉头跳得更厉害了。下衙回到家中,韩琦把韩忠彦叫到书房,让韩忠彦去王雱家一趟,问问王雱有什么打算。

韩忠彦也听闻了白天引起朝中争议的事。听韩琦要他去找王雱,韩忠彦摇头道:“我还是不去了。”

韩忠彦与王雱同窗三年,又相交多年,岂会不了解王雱的性情?只要不涉及到他在意的事,王雱做事向来随心,很少与人交恶。这一点上,韩忠彦觉得王雱与他爹是很相像的。但是一旦有人触及王雱心中的底线,王雱绝对不会退让半步!

王雱心中那道底线,无关权势,无关地位,无关律法伦常,只在于他是否在意!

韩忠彦觉得要是他去劝说王雱站到他爹这边,王雱说不定会和他绝交。

韩琦默然。

到这个时候,他才觉得王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