辈子杀鸡,这辈子学医,我真是造了孽了。我嘴里含含糊糊地回应着,“看了,看了些许……”眼见着他又要打我,我立马接过他背上的竹篓,“徒儿给师父干活,师父就别气了,且饶了我吧。”
“越来越没大没小了!”竹松道人直瞪我,卷曲的胡子一抖一抖的,倒是真没再打我。他从怀里拿起一个药罐,道:“来,你把这个吃”
我瞳孔一缩,“徒儿出门了,师父再见!”我抓起竹篓,脚底抹油地冲出大门,等下了石阶,再回首便听到一声“孽徒”久久回荡在仙草苑上空。
哎……竹松道人真的是越来越暴躁了,莫不是到了更年期?等会回去烧汤的时候也许可以加两把当归和酸枣。
我正琢磨着,天空悄然飘下点点雪花,又被山间的疾风吹散,纷纷扰扰,杂乱飞舞。袖子里灌进了风,我不由抱着手臂搓揉起来。竹松道人当初给我取暖的符箓在玉龙镇的时候被雨水泡烂了,没了符箓,我只能地用肉身扛着这严寒。见着一簇雪花落在鼻头,我猛得打了一个喷嚏。
好冷啊……
我丝丝抽气,不由暗骂两声,吸溜着鼻涕快步往热泉走,只想着快点干完活早些回去。
热泉边自然是比别处暖和许多,因此,周边梨树的花期也要比别处早上些许。梨花三三两两地开着,纯白清丽,远看像是飘落在枝头的云锦。那些飘着的细雪落在枝头,又很快化成了水,晶莹点缀,恍如仙境。那些树干上系着红穗的便是明日要移植到主峰玉湖边上以装点祭山大典的祭台。这几日我与竹松道人都在小心照看着,就怕出了差错。
据说每年祭山大典之日,云岭祖师爷便会降灵在玉湖畔,聆听祈福。曾有一弟子将发带系于梨树之上,祈求自己道法能早日精进,祖师爷见之,甚慰,遂托梦点化。
自此,他人纷纷效仿,到了现在,每年湖畔的梨树都能被飘带系满,实现不实现的,已无从追溯,毕竟云岭弟子连地上捡个铜板都要喊一声祖师爷显灵。
我检查了一巡,心觉差不多便准备打道回府,密林中忽然隐隐传来悠扬的乐声,灌木重重,我循声走进。似乎是埙声。只听那埙声淡淡,却悠远寂寥,亦静亦悲,声音越是近,却越听出空旷遥远的疏离感。
我拨开树丛,便瞥见一个人影坐在合抱之木后,只稍见那一抹云纹衣角,我的心便砰砰跳起来。
不会这么巧吧?
我做贼一般偷偷站到了树后,他似乎沉浸在吹奏中而没有发现我,我弯腰扒着树干缓缓探头,先见着的是一头乌发,接着往下,便是那我曾在脑海里回味无数遍的侧脸。不管看大师兄多少遍,我仿佛都生不出免疫,只盯着那天工似的侧颜出神,一切的声音都好像远去,细雪飘落无声,满眼满心皆是他。
大师兄似乎察觉到了我的视线,微微侧头,一双明眸眨了下,映出我惊住的样子。大师兄却是没有多惊讶,只是淡然道了一声“李兄好啊。”
我顿时感觉浑身的血都沸腾了,热血烧着我的脸,整个脑袋都晕乎乎的。我无措地退开几步行礼,赧然道:“大师兄叫我李默便可。”
大师兄放下了手中的埙,另一只手搁在曲起的膝盖上,被我打扰也没有生气,只对我笑道:“竹松道人与我师父同辈,你我也算平辈,我怎可直呼大名?”
还有这么一说的吗?
仙草苑就我一个弟子,我从没细细考虑过辈分的问题。这么算来,我好像确实辈分还挺高的……那我是不是可以要求高阳青那小子喊我一声师兄,然后对我哈腰行礼了?
突然有一点点小窃喜。
我天马行空地想着有的没的,又听大师兄问:“可是没有字?”
我回:“未及二十,还未有字。”
“这样啊……”师兄食指轻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