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把人拖着离得近了,他才听清,那是在倒数。

“3。”

“2。”

……什么?

谢天音望着天空,唇瓣开合:“1。”

胡敬林不知道他在装神弄鬼什么,将棉布蒙向他的口鼻时,阴影从天而降将他覆盖,一阵近乎骨裂的痛楚从他的肩胛骨传来,他被踹得整个人向前仰。

皮肉被撞击发出的剧烈沉闷的声响掩盖了谢天音的声音,脖颈上的束缚接触,他得以顺畅地呼吸。

沾满了迷药的布料掉落在地上,沾染上灰尘,见证着不远处的暴行。

钟却抓住了试图下手的人的衣领,将踉跄着想要挣扎的男人将他背摔在地,一脚踹断了他的肋骨,挥拳砸向他的颧骨。

拳头的破空声带来令人牙酸的尖锐声响,胡敬林以手臂格挡击打,还是被打得头偏向一边,吐出带血的牙齿。

钟却听见他似乎含糊地想要说什么,但他置若罔闻,依旧没有停手。

他近乎机械地一拳拳砸向被他控着的死狗一样的垃圾,眼前的画面还停留在刚刚看到的最后一幕,心脏在急速痉挛中颤动,唯有杀意凛凛。

谢天音察觉到了他的失控,看着进气多出气少已经陷入昏迷的凶手,摸着脖子向前走。

他一动,钟却便抬头看向了他。

男人蒙上血色的眼瞳冰冷凌厉,像穿透皮肉的银色子弹。

继而在怔怔中,寒意消融。

钟却肌肉记忆一般拿出腰上的镣铐将人铐住,朝着谢天音的方向走去。

或许是情绪爆发后的脱力,又或者是难以言说的后怕,他的步伐有些踉跄。

他看着谢天音脖颈上的刺眼的勒痕,伸出带着血污的手想要触碰时,动作忽然顿住。

在这个瞬间,钟却甚至有些痛恨自己的敏锐。

怀疑犹如利剑刺破他混沌的思绪,在快速关联的同时带来他不愿意承认的真相。

他看着眼前伴侣平静的眼眸,伸出的手好似怎么也无法穿透那一层无形的屏障进行触碰。

“你算好的,是不是?”

在这里被袭击、他的到场都是他算好的,是不是?

所以他一点都不意外,也根本就不慌张,不在意他看见那个几乎要失去他的画面要怎么想。

一直都是这样,之前是,现在也是。

他说的话他不在乎,他问到的话也并不真实。

谢天音看着钟却的面色一寸寸结冰,看着他青筋凸起的脖颈,听着他竭力保持冷静的质询。

“我知道你会来救我。”

所以,这也算不上涉险吧?

这和上次可不一样,上次钟却还离得那么远,现在的他近在眼前,情况显然更好,只是画面会更显冲击力一点。

谢天音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他时间把控得很好,基本只被勒住了几秒钟,这次这个人是想迷晕他不是要杀他,所以力道并不重,他也没受什么皮肉伤。

钟却看出了他的不以为意,在冰冷怒意中心尖抽痛,怒极反笑地冷嘲:“那我是不是要夸夸你的算无遗策?”

他原以为谢天音明白什么叫适可而止,明白那条禁止线在哪里,看来是他太过纵容,以至于他有恃无恐,依旧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眼里。

他定定地看了谢天音一眼,转身去拽地上的犯人,打算暂时冷静一下,以免情绪上头说出更多难听的并非他本心的话。

谢天音随着他转身就走的动作不自觉身体微微前倾,拧起了眉毛。

这和他设想的不一样,钟却刚刚的眼神也让他有些心口发闷的不适。

不是他预想的暴烈,反而平静幽深,像是带着失望的冰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