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阶拿出匕首,在手腕伤口的凝合处划下一刀,鲜血汩汩流出,他递到她嘴边。

杜窈窈看他红肿的手腕,似伤口好了又划开,她惊道:“你做什么,你疯了?”

沈阶仿若事不关己,体贴地,“你这几天喝过的,窈窈,快张嘴。”

血腥味萦绕鼻端,鲜血从她的嘴唇沁入舌尖,杜窈窈红了眼圈,扭头,“我不喝,你快拿开!”

沈阶照做,他不包扎,血珠连成线、连成片,滴滴答答地流淌下来,地上都是血。

“沈阶,你做什么啊?”杜窈窈气得眼泪落下。

“你死,我跟着你死啊。”沈阶轻描淡写。

杜窈窈抓过他的手腕大口吮吸,直至喝了约一盏,看着他因失血苍白的脸色,哭骂,“喝了,你满意了吗?”

“满意。”沈阶抹她的泪,满足地笑,“窈窈你心疼我。”

“谁的人谁心疼。”杜窈窈嘟哝,叹气道,“这样总不是办法。”他要带她赶路,时不时再放血,又不是大罗神仙。

“能撑一天是一天。”沈阶拿帕子擦干净手上血渍,和杜窈窈闲唠,“我今天吃了新鲜的兔肉,力气和血多的是。”

杜窈窈轻轻摩挲他腕上的伤,柔声问,“生肉腥不腥呀?”她昨天被投喂过,下肚全吐了。

沈阶呵了口气,“你闻闻。”

一股青草的清甜味。杜窈窈疑惑。

沈阶解释,“这边有一种药草,嚼在口中可以祛除异味。”

“嗯,”杜窈窈向往地点头,“真好。”

沈阶凑近嗅道:“你喝的水里我加了药草的汁,所以窈窈还是香香的。”

他温热的呼吸扑在颈项,痒痒的,像小虫子在爬。杜窈窈嘤咛一声,没舍得推开。

如果她是现代的杜窈窈,拥有健康的身体,一定可以和他逃亡奔波,吃生肉、嚼香草。

可她不是呀!

她这样虚弱,生病时不时昏迷,胃疼吃不了东西,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生命在一点一点地流逝。

她只会拖累他,拖慢大家逃命的脚步。

“沈阶……”杜窈窈艰涩地叫。

沈阶看杜窈窈眸中凝结的两包晶莹的泪,欲言又止又无限依依的表情。

他预感到她会说什么,食指堵住她的唇,“我不在乎死多少人,窈窈,我只要你活着。”

“你死了,再多少人活着,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连同我,我活着也没有意义……”

“你说什么傻话呢?”杜窈窈泫然骂道,“每个人的性命都很珍贵的。”

她不认同他草芥人命的想法,更惊诧他作为日后名垂千古的权臣,为女人要死要活。

心里甜归甜,她嘴上规劝,“将来你会功在社稷,利在千秋,造福黎民百姓,你的命很重要的。”后宫如云没提。

沈阶不以为意,认真道:“我只想有个家,夫人孩子热炕头。跟窈窈在一起的日子,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候。”

杜窈窈说不出话,嗫嚅着,“你如果坚持不住了,想丢下我……一定一定要提前告诉我……你告诉我,我不会怪你……”

不要留她一个人,傻傻地等,从希望到绝望。

这种等待的滋味,杜窈窈自儿时到少时,在父母那里受够了。

沈阶信誓旦旦,“窈窈,我永远不会丢下你,我发誓!”

“我相信你。”杜窈窈愿意向他迈出一步,但担心身子撑不住。

她心中有一遗憾,斟酌片刻,“沈阶,我求你件事……”

“什么?”

“若我身有不幸,请你放姑母一家自由,宋行楷曾于我有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