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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春》
讨厌姐姐!
或许是年岁相差不大的关系,陆之昂和陆伏夏总是互相看不顺眼,他们简直不像亲姐弟,而像前世的仇人今生来报怨了。
对?此,陆之昂有着灵活弹性的标准。
“她比他大,凭什么不让着他?”
“她比他没大多少,凭什么管着他!”
要是家人能自己选择的就好?了。
他时常这般愤愤地想。
讨厌的姐姐、严厉的长兄、失魂落魄的母亲、控制欲极强的父亲……叛逆的他。
陆之昂并不像表面上那般幼稚,相反,他常常深沉地认为,自己是这个?关系失衡的家庭中唯一成?熟的存在。
哪怕他只?有十岁,正?值人嫌狗增的孩童时期。
可实际上,他能共情家庭中的每一位成?员,缺爱而野蛮生长的姐姐、尽责而压抑欲.望的兄长、狂乱且失去自由?的母亲、冷漠且自我过大的父亲。
像是一滩盘根错节的、流脓的组织。
身为其中的一份子?,他过早地为病变的家庭代偿了每一种痛苦。
毫不意外的,脆弱的平衡终有一天?被打破。
母亲和情夫私奔了。
……
原本还算稳固家庭关系因为突然离去的母亲而彻底塌陷了,缺失了一条承重的梁,沉重的压力分?摊给了余下的每一个?人。
陆之昂再也受不了了,在一个?骚动的春夜,他做出一个?重大的决定!
他也要离家出走!
那是陆之昂十四岁时的人生节点?,他包袱款款地离开了这个?令人窒息的、破碎的家。
为了逃脱陆家的眼线和爪牙,他并没有选择在市中心流浪。城市巡逻队也不会允许流浪汉和流浪儿存在于美丽的上流都?市。
于是他逃去贫民窟,那里更像是一个?熔炼炉,有着和它低贱污秽世俗地位所不符的广博的包容度。
简而言之,陆之昂在那里捡垃圾吃也能活。
当然,说不准哪天?就会臭烘烘地死在一个?无人问津的角落。
变故发生在陆之昂处于生死叠加态时也就是即将?被饿死的时候他头晕眼花地靠在墙角,听着东家长西家短的各式声音。
哪怕在贫民窟也是有众生百态的生活的。
在陆之昂这个?从?天?上下凡而来的大少爷看来,这里简直像是一个?微观的细菌培养皿。
肮脏、拥挤、晦暗、臭气熏天?。
在死亡的阴翳中,一阵和贫民窟气质不符的高雅乐曲忽而响起。
哦,是隔壁的舞蹈培训班。
说是舞蹈班,事实上只?是一个?蹩脚的老师带着一群毫无天?份的女?孩男孩伸胳膊伸腿。
陆之昂对?此嗤之以鼻。
毕竟他的母亲曾是专业的舞蹈艺术家,并且作为贵族子?弟,陆之昂见过太多天?才少年了。
这样想着,一道翩然的身影带着无可比拟的亮色闯入他色泽惨淡的视野。
视线朦胧之际,他忽而一愣,紧接着极力想要眯起眼睛看清,只?当缺乏能量的身体机能已然让他看到了天?国的曙光。
那个?女?孩站在舞蹈培训班的窗外,阖眸随着音乐旋转,穿梭在阴影和阳光之间,轻盈地踩着鼓点?,仿佛驾驭了音律化?成?的马匹。
毫无疑问,她是一个?被上天?眷顾的天?才,就连飞扬的发丝和裙摆都?完美得无可挑剔。
……他见到了盛开在贫民窟的沙漠玫瑰吗?
这是陆之昂昏迷前脑海里唯一的念头。
后来,他是被凉水浇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