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陶李偏头看了一眼房门，片刻，向后一倒靠在椅背上，发了好一会儿呆。

季成蹊难得闲着没事干，见耳麦里半天没动静，轻轻敲了敲桌面：“怎么没动静了？”

“在想事情。”陶李说完，又沉默下来。

“很难解决的话，我可以听听。”季成蹊说。

“也不是不行，老板，我问你个事。”没等季成蹊回答，陶李直接说道，“如果在家人和理想之间选一个，你……”

陶李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齐星羽每次提起家里时飞速止住话头的模样，顿时停住。

“算了算了，没……”

“选理想。”季成蹊声音变得冷淡得过分，“你的人生不过短短百年，你为他人牺牲，谁为你的理想哀悼？何况你的家人并不一定会因你的牺牲而感动。”

陶李听出了季成蹊语气里那点微妙的讽刺和烦躁。

陶李立刻意识到他这个问题可能踩到了下自成蹊的痛脚。

他张了张嘴，不知应该怎么接话。

半晌，就憋出一个：“嗯。”

“去实现理想，不要因为他人而停留，爱你的人绝不希望成为困住你的牢笼。”

季成蹊说完，沉默了好一阵。

“有点累，下了。”

“老板拜拜。”

季成蹊没有回话，直接关掉了电脑。

陶李看着瞬间只剩下他一个人的频道，半晌，摘掉耳麦，起身离开房间。

“妈。”陶李坐到李庭秋旁边，“我想试试辅修第二学位。”

李庭秋一愣，随即惊喜：“好厉害！”

陶李冷静道：“如果申请通过会很忙，可能周末和寒暑假的空闲也很少……”

“去吧李李。”李庭秋说，“想去就去。”

陶李抿着唇：“可是……”

“我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了，最近几次复查医生都说我状态很好。”李庭秋摇摇头，“耽误你这么久，真的很抱歉。”

陶李愣愣的看着李庭秋，没说话。

“去吧李李，不要再委屈自己了。”李庭秋抬手揉了揉陶李的脑袋，“去吧，去交朋友，去夏令营，去通宵轰趴，去寻找一份爱情，这本应是你早该拥有的一切。”

“妈咪和爸比有幸从上天那里得到你，可不是想让你来受委屈的呀。”

陶李抿着唇，垂下眼掩盖住难以抵抗的酸胀：“我不觉得你耽误我。”

若非他们给予了他童年中近乎取之不尽的快乐与爱，他也绝无可能坚持到如今。

李庭秋并不与陶李争辩。

她的孩子因为她的软弱过早的成长，过早的担负起本不该属于他的责任。

他不交朋友，不参与课外活动，在青春懵懂的时期也不曾尝一尝恋爱的酸涩。

他甚至二度休学。

因为他家里有个坐轮椅，精神不正常的妈妈。

李庭秋在丈夫离去时曾疯狂的辱骂命运的不公，悲哀于自己得而复失的不幸。

可她当时也未曾想，她到底要多幸运，才拥有这样的一个孩子。

他分明值得许多美好的东西。

“去吧李李。”李庭秋只是再一次这样说道，她将内疚藏起来，笑眯眯的转移了话题，“以后咱们家要多一个双学位大学生啦！值得今晚吃一份糯米鸡当宵夜以示庆祝！”

“是辅修……”

“不管！吃糯米鸡！”李庭秋拍了拍轮椅，“陈姨！”

“……”陶李抿着唇，妥协，“好吧，就今天，仅此一次，我回房了。”

“好”

陶李钻回房间，往床上一滚，缩成一团，脸往小火龙软绵绵的肚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