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一串珠子套上自己的手腕,那玉润是陈月娥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的,目中不可遏制地露出贪欲。
“拿来!还给我!那是五叔送给我的!”
凤蓁之看见了那串和田玉珠串,被套在这粗鄙的老妇手腕上,玉白和那黑黄粗糙的手腕形成了极为不匹配的景象。
像一朵花落进了粪坑。
这对亲母女很快撕打起来。
“我拿你东西怎么了?你全身上下都老娘生的,没有我,哪来的你?今儿这串珠我还就要了,你别不识好歹,在这儿吃我的住我的,就得孝敬我!”
凤蓁之到底没能抢回那串和田玉珠串。
她没能抢回任何一件凤家的东西。
至此,她身无分文,开始靠陈月娥养着。
她试过去找凤五爷,可她根本不知道上哪儿去找,面对自己的窘境,慢慢地,她开始适应了这阴湿发霉的胡同。
昔日金贵的凤家小姐,渐渐在这胡同里,失去了白嫩的肌肤,连指尖都因为浆洗衣服,积起了茧子。
没过多久,陈月娥戴着那串珠玉出去买菜和人炫耀时,凤蓁之卷了陈月娥四年来积攒的所有银元和被扣下来的凤家首饰,跑了。
她认识了一个公子哥儿,是她偷摸着想回学校找曾经的同学打听凤家消息时遇见的。对方曾经出现在学校里一位小姐的聚会上,因为颇为俊朗的外表,她也瞄过几眼,只是这人和凤五爷实在不是一个档次上的人,对方过来朝她打招呼,也没能得她一个眼角余光。
如今,对方却成了她的稻草。
只要能摆脱胡同里的生活,委身于谁,对于凤蓁之而言,已经不是那么非卿不可了。
“咦,你们看,那是不是凤蓁之?”
有女学生提着书袋,穿着精致的羊皮小靴,好奇地对着同伴努努嘴。
“啊,真的,旁边那个,那不是那个假公子么?”
“什么假公子?”
“噢,你不知道,那个人总在学校这儿混迹,就凭那副模样,骗过好几个学校的小姐了,大家都以为他也是个公子哥儿,谁知道家里根本没钱,靠着从小姐手里骗钱吃喝混日子呢!”
“哎呀,那蓁之怎么和他在一起...”
陈月娥算计了大半辈子,最后却被自己女儿搙走了所有的钱财,只余下了手上没能炫耀多少时日的玉珠串。
等到玉珠串当出去的银钱被拿到手,陈月娥死死将钱捏在了手里,往后,再没有下一个凤蓁之和凤家,供她银钱了。
...
“五爷。”
当铺的楼里,凤玉衡将一串和田玉珠串递到了座上的男子跟前。
这栋楼和当铺是凤长宵的一处置业,楼有些老旧,但也十分雅致得体,日光落进楼中,带出些陈旧的沉静。
“是你送给凤蓁之的和田玉串。”
男子的脸色有些苍白,泛着淡淡的青,眼眸在暗处转过来,无声无息地瞥了一眼那珠串,就移开了目光,在暗处落下沉痛。
原来他和沈云悠之间,只不过是他自以为是的,恶劣的占有,连一份如这串玉珠般的牵扯,都不曾建立。
“扔了吧。”
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回答道。
凤玉衡点了点头,转身拉开窗户,将那串珠玉猛地扔向楼下的荷塘里,任何跟凤蓁之有关的东西,都让他感到厌恶。
咕咚
珠串摔进飘着浮萍的塘中,沉进淤泥里,永不见天日。
往后的时光里,凤长宵都在寻找那抹他弄丢了的月辉。
只不过,这一切都太晚了。
沈云悠毁了凤家,然后徒留他自由地,孤寂地,在这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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