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卫老夫人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敏如,别跪着,坐下罢。”

“多谢祖母。”

“母亲!”季氏急出了哭腔,“求您帮着劝劝惟谨吧!到底做甚非要离京啊!”

后面的声音模糊下去辨听不清。

阳春三月里的温度并不低,洛瑜直直地站着,却仿佛置身寒冬腊月,从脚底窜上来一阵冰凉的寒意。

那句“左手废了”迅速把她的记忆拉回了除夕夜当晚。从明善堂去前堂的路上,兄长扣住她手腕时就是用的左手,她当时以为他真的喝醉了。但投壶之时,却又瞧见他左手缠着渗血的纱布……

只是因为手废了就要离京?还是因为方敏如和贺煜的事,或是……

一阵慌急的脚步声猝然打断了她的思绪。前来通传的小厮喘着气道:“宫里头来人了!”余嬷嬷忙挑帘向里头通稟去了。

众人到了前院恭敬跪下接旨,宣旨公公清咳一声,抖开圣旨抑扬顿挫念了起来。原是祁凛彻查案有功,天子特赐殊荣。

人还在回京的路上,赏赐却已先一步下来了。

洛瑜的心思飘远,想到祁凛彻过几日就能回府来了,唇角弯起的弧度难压。

但有人高兴,也有人悲愁。

看着满院的赏赐,季氏心里五味杂陈。本做好了接旨的准备,结果兜头一盆凉水,空欢喜一场。怎么……又是三郎?

这分明不到一年的时间,天子的赏赐却一回比一回贵重。

偏偏还是往日最不得重视的三郎!

季氏窝心得很,僵笑着脸都歪了。看了眼不争气的儿子,顿时一阵急火攻心,险些咬掉舌头。儿子一向是她的骄傲,却突然放弃锦绣前程和身上爵位,简直比要了她的命还难受。

以为春风得意青云路,孰料转瞬一夕黄粱梦。

季氏掌家多年,精明强势,此刻却如溃堤的穴再也支撑不住,几乎是宣旨公公一离开,她人就猛地朝前栽去,额头磕在冰冷青砖上。

众人听见动静,立即手忙脚乱过来扶她。

季氏耳边嗡嗡鸣响,恍惚听见斜里一道声音喊洛瑜给她行针,她瞳孔骤缩,腾坐而起,一把扣紧面前之人的手,眼底燃起一簇火,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急得慌不择言。

“对对djxs.你不是会针灸吗!快!快给你大哥瞧瞧手!怎么好端端的就废了,一定是哪个庸医诊错了!一定还有办法医治的!”

季氏劲儿不小,洛瑜被她抓得手疼,还是大老爷在旁扯开了季氏的手,接着也用一种沉痛又含着几分希冀的眼神看向洛瑜。

洛瑜在心里叹口气,可惜自己不是大罗金仙。

她站起身,看向祁淮礼。目光与他的视线交汇了一瞬,他匆忙移开了。

她暗暗吃惊,他此时的模样竟与从前判若两人。

双颊消瘦,眼眶凹陷,不复平日温润俊雅,眉宇暗沉灰败,好似失了生机的木偶。

洛瑜心情复杂难言,一方面受了方敏如那番话的影响,想与他保持距离;一方面则是初来侯府之时,他对她的善意,她心存感激。

她正要拿着针灸袋走过去,祁淮礼先退后了一步,“不必再治。”已是药石罔效,他心已死。

季氏捶胸顿足哭道:“惟谨!就当是娘求你,留在京城……”

祁淮礼未语,低垂的视线一寸一寸往上抬,看向隔着几步远的人。天光灿烂流云散,他方如梦初醒,横亘在中间的原来已是万重山。

转身之际,他慢慢收回了目光。最后一眼,以慰余生无尽的悲。

见儿子二话不说即走,季氏伏在大老爷怀里悲痛地哭嚎一声,“是我这个当娘的哪里做得不好吗?惟谨他怎么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自手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