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收回切诊丝巾的手一顿,心里突然咯噔一跳,心道该不会是为着他与方敏如、方敏如与贺煜之间的事儿?
这到底属于私事的范畴,纵然她唤他一声大哥,但也不好过多细问,更不能说自己在景芳园内撞见过方敏如与贺煜在一处,免将关系扯得更复杂。何况,哪怕要说,也不该单独与他说,至少得在方敏如也在场的情况下。
她脑中飞速转着,思来想去,只好挑了个不出错的答案,中规中矩含笑说道:“大夫医病症,至于心症还需得病人自医。”
祁淮礼坐得沉稳端方,视线落在她叠着丝巾的纤细指尖上。闻言轻声叹了口气,复又落寞地笑了笑。
洛瑜收拾完整后,抬眸见他唇角泛着苦涩的笑意,以为他实与方敏如闹了矛盾,遂想了想,仍是温声宽慰了一句,“大哥莫要多想,不必为尚未发生之事烦忧困扰,免伤了心神。”
过了会儿,祁淮礼才恢复往日里温润如玉的君子模样。他如何不知,她此刻只拿他当病人对待,捡着大夫的惯常套话来搪塞安慰他。
他的喉间立时涌上一阵酸胀,又苦又黏,咽不下又吐不出,正如他见不得光的阴暗心思。
……
天子急宣祁凛彻和沈燕川入宫回话,两人从勤政殿出来时,夜色已浓重,远处的琉璃宫灯连绵成了一片波光粼粼的长河。
沈燕川从自己的马车上跳将下来,挤上了祁凛彻的马车,毫不意外地遭到一记嫌弃的眼色,不过他并不在意,舒展懒散地背靠在车壁上看着对面的人。
“祁三,赌博案已结,陛下方才只是客气地如往常一样问你想要什么赏赐,你这人寡淡得很,从前是什么赏赐都不要,这回竟然破天荒地开了口,连我也没想到……陛下去岁赐你的那匹追风,也没见你骑过两回,这次又恩许你可以亲自去驷马监挑选马匹,这可是破例的殊荣啊……欸,不过你怎么挑了雪骐?这匹小马驹毛色虽漂亮却并不威风强健,倒适宜女子骑,你一个大男人……”
说着说着,他似是反应过来了,挑挑眉问:“合着你这是送给嫂子的不成?”
祁凛彻本是在阖眼假寐,闻言睁开眼,冷峻深邃的眉眼难得染上一层柔和,他淡声道:“嗯。”顿了顿,又添了一句,“去踏秋。”
这三个字犹如平地惊雷炸响,震得沈燕川半晌没回过神来,瞪大眼呆呆地盯着祁凛彻,他有一瞬间甚至怀疑面前之人根本不是他认识的那个祁凛彻!
他愕然道:“你你你……何时转性了?”
要知道,他与祁凛彻少说也有十多年的交情了,又在一处共事了几年,自认对祁凛彻的脾性那是摸得比自己的钱袋子还干净,这人恨不能全天儿扑在公务上,办案缉凶雷厉风行,对外物毫不感兴致,清心寡欲得像斋庙里入定的寺僧。
可这会儿冷不丁从他口中听到“踏秋”二字,沈燕川的震惊程度堪比听到一高高在上的神仙爷跌落凡尘。
沈燕川直起身子来,惊诧未消,“踏秋?跟谁?嫂子?不对,你净天儿待在奉天司,何时得闲过?”
“明日休沐。”
沈燕川:“……”
这又是一个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