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的他,曾经在孤绝位置上享有过至高无上的荣耀,品尝过这一切大起大落人生的人,其他一切的情感对他来说都过于微弱,无法达到让他兴奋快味的阈值。
当他意识到所有的荣华富贵都宛如梦境,手上抓不住任何东西,不管是亲人还是儿女,都无法让他拥有切切实实的存在。
他开始将希望寄托于上一世与自己相伴了几十年的那个人身上,他想要找到她,重温上一世的旧梦。
他以为自己比别人多活了一辈子,一生运筹帷幄,料事如神,却算漏了两个人。
一个是他上一世所宠爱的那位夫人,这一次并不想再与他见面,甚至为了打破他的雄心壮志,为了避免他让这个乱世重演,而将手中之箭射向了他。
他也未曾想到自己那不苟言笑,少言寡语的三弟,却是一个真正厉害的沙场奇才。
当他卸去了南平郡王的职位之后,他承担了家族重担,做得甚至不比他差。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瞬息万变,你以为可以掌握每一个微小变量,但却是人力无法胜天。只要一个小小的变动,一切的命运都会发生巨变。”
如果当初崇开霖没有找死士在天阕长街刺杀吴恒和牧浩荡,皇帝便不会派人去追查,也不会有其他藩王的暗桩被作为替罪羊推出来。
“大约崇大将军没有想到,怀中揣着玉兰夫人书信的叶乾医士当时正在为几位暗哨治疗伤痛,而他在朝廷的围捕行动当中被误伤。”
如果这一切没有发生的话,也许叶乾会如期抵达岭南,将鸿雁文交到崇开霖的手上,至少他能明白她这一世究竟想要什么。
就是因为他的一念之间的阴差阳错,叶乾死在了凤京城,而木箱落入了负责盘查全案的牧浩荡手中,牧浩荡因误伤叶乾心怀愧疚将他的遗物供奉在大梵音寺中,直到八年之后才被牧碧虚所打开,解读出了上面的内容。
这一封迟来的信笺,除了换来了一个真相,再不能挽救任何事和人。
苦心经营忙忙碌碌的半生,离自己最初的梦想与初心越来越远,而一直等待的那个人始终都没有出现,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理解他的心情。
他在这个世界上孤独的活着,迫切的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同样能够理解自己灵魂痛苦的人,想要能够分享他喜悦与快乐的人回到他的身边。
然而他等待的时间越来越长,却发现与她相隔的道路越来越远。
原本他以为重生是起点,如今才知道在重生的那一刻,他们之间的交集就已经永远的结束了。
这个世界非常的热闹,与他有过交集的人何止万千,每一个人都是熟悉的陌生人。他既是崇开霖,他又不是崇开霖,他是一个被束缚在这具残败躯壳当中的冤魂。
叶棘直到现在也弄不明白,崇开霖生来就已经拥有了常人所不能企及的一切,娇妻美妾,儿女双全。他为什么会不撞南墙不回头,朝着一个虚无缥缈的方向用尽全力的狂奔,甚至不惜把身边的人,把整个世界都卷入到无法挽回的深渊当中。
在历史的浪潮中,她和父亲就面对着涛哥浪头瑟瑟发抖的杂鱼,在无人知晓的角落中苟且偷生。
神龙在云海中遨游,吐息之间翻云覆雨,水深火热,他们为了自己的目的而搏斗,却不知道洒下的雨滴已经汇成了汪洋大海,将树上的枯枝败叶,将附着草茎上生活的昆虫冲的家破人亡。
当真是世道如棋,棋手执子。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叶乾的女儿啊,”崇开霖的目光看向叶棘,“我本无意针对于你,抱歉让你的父亲受到波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