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佐冷笑:“白老师,有你的啊,什么温柔知性春风化雨,原来都是面子功夫,做戏给别人看的吧?哪个老师会在大半夜把学
生扔在大街上?”
“你也知道是大半夜么?”白凝也不生气,语调仍然轻轻柔柔的,说出的话却字字犀利,“梁佐,我半夜赶过来帮你收拾烂摊
子,做为老师,已经仁至义尽。你是个成年人,应该学会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你看看你自己,又是去酒吧,又是找小姐,
还和别人因为这种事打起来,哪有一点像学生的样子?你爸妈要是知道了,该有多失望?”
被她这么不客气地教训,梁佐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配上嘴角微微肿起的伤口,更是异彩纷呈。
他任性道:“我不管,反正你不能走,你可想好了,是你把我从派出所领出来的,我要是出了什么事,第一责任人就是你!”
白凝对他的胡搅蛮缠十分无语:“梁佐,你能不能成熟一点?要不这样,你把你父母的电话给我,我和他们沟通,让他
们……”
“你他妈能不能别提他们!”犹如被踩到逆鳞,梁佐立刻变了表情,暴躁地来回走了几步,握紧拳头,抬脚踹向旁边的梧桐
树。
白凝也来了脾气,声音转冷:“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张口闭口骂脏话,怎么,不装你的好学生了?这也不好那也不行,脾气可
真大。”
见男孩子又对着树狠狠踹了几脚,并不接话,她丧失耐心,转身就走。
车子停在路边,她刚刚开了锁,梁佐又追过来,挡住驾驶座这边的车门,苦大仇深地瞪着她。
白凝双手抱肩回视,静静看着他发疯。
好半天过去,梁佐终于泄了气,身体倚靠着车门缓缓滑落,蹲在地上,双手抱头,猝然开口:“我没妈。”
白凝愣了一下,低头看向他蜷缩在一起的少年身影,恻隐之心微动:“抱歉,我不知道。”
面对外人时永远骄傲自负的狼崽子,受伤难过的时候,从来都是偷偷躲起来,自己给自己舔舐伤口。
这还是他第一次向外人吐露心声,所以讲述起来,并不流畅。
“我……六岁生日的时候,我妈带着我去逛街,给我买了好多新衣服和玩具,还买了我一直想要的冲锋玩具枪,我那天特
别……开心。”他把脸埋在膝盖上,身形微颤,“第二天早上,我起床后去喊我妈,发现她……已经死了。”
“是吃安眠药自杀的,吃了一百多片。”他深吸一口气,企图从微冷的风里汲取回忆童年伤痛的力量,“你知道吗?那种死法
一点儿也不轻松,反而十分痛苦,我记得很清楚,她的脸特别特别白,表情扭曲,身下大小便失禁……”
他哽咽几声,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下去:“后来我才知道,因为我爸频繁的出轨和家暴,她早就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一直背着
我吃药,可最终还是崩溃了……”
“我经常会想,要是前一天晚上,我没有因为小男孩莫名其妙的自尊心,拒绝和她在一个房间睡觉,是不是她就不会死?如果
我不要那些衣服和玩具了,冲锋枪我也不要,能不能把她的命换回来?哪怕她和我爸离婚也好,哪怕我们家穷得叮当响也好,
还有什么,比人活着更重要呢?”他揉了揉脸,抹掉眼角渗出的湿意。
白凝递给他一包纸巾,柔声安慰:“别难过了,那不是你的错,你妈妈在天有灵的话,一定希望你振作起来,好好生活。”
等他情绪稳定下来,白凝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我给你找家宾馆先住下,一切等明天再说。”
哭过一场,梁佐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