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再深的感情也会被时间淡化。

再强烈的冲动也会被距离抹平。

更何况站在三角湾的每时每刻,他都面无表情提醒和告诉自己,在另一个异世界的洛厄尔必然会遵循基因和本能,找到能够给予他充足信息素抚慰的雄虫。

所以他回来得很正确,很值得。

但理智无法掩盖痛苦。

陆慎用很平静的心情感受痛苦。

“直到后来我做了一个梦,”陆慎看着洛厄尔,洛厄尔眼底红成一片,紧紧攥着陆慎的胳膊,紧紧攥着,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是不是自己心里猜的那个。但却没有问出口,而是等着陆慎继续说下去。

于是陆慎用指腹摩挲了一下洛厄尔的下巴,然后用嘴唇很缓慢地亲吻他的脸颊:“我梦见在奥诺里有只雌虫一直在等我,一直在找我,每一次精神力暴乱被电子镣铐锁住时都在喊我的名字。”

洛厄尔张了张口,下意识望向陆慎。

原本就已经有些沙哑的喉咙好像忽然间哑得更厉害了,费了很大力气才问出三个字:“......怎么会?”

“或许是因为心电感应吧?”陆慎忽然笑了一下,抬起手来很克制地摸了摸洛厄尔的头发,随口跟他开了个很小的玩笑。

但说完这句话之后嗓音却变得更低更哑,像克制着某种很深很深的情绪,“然后我就更后悔。”

“后悔当初不该什么都没跟你说就回了地球,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离开,后悔把你留下来,后悔我亲手堵住了再回来的路。”

陆慎一连说了四个后悔,洛厄尔强忍着不要掉眼泪,毕竟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未成年的小虫崽了,而且今天晚上已经哭得够多了,可是身体里却有一股积攒许久、压抑许久、从来曾表现出来的情绪直接从身体最深处涌到眼眶,带着所有苦涩、不解、委屈一并涌出来,身体颤抖不止,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洛厄尔这一生的眼泪都仿佛要在今天流尽了。

他下意识想偏过头去,不让陆慎看到他狼狈又无法自控的样子。

陆慎凝望着他,忍不住想他原先在三等星地下城区捡到洛厄尔,将他带回家的时候,原本是希望这只眼睛像翠榴石一样漂亮的小雌虫一生都平安顺遂,永远都不再受伤,也永远都不要流泪的。

然而后来洛厄尔每一次哭却好像都是由他一手造成。

很难去形容这种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