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洛厄尔没忍住笑了一下。

他将目光从手中的银色伯.莱塔上面移开,掀起眼皮望向伯顿,露出来的半张脸精致美丽,半张脸则横梗着一条令人无法忽视的红色疤痕:“不回首都星复命,然后呢?”

“从帝国叛逃?带着你们这些人从第一军团正规军变成人人喊打四处逃窜的星盗?”

他不可能将自己的部下引入歧途。

更何况这事情远没有伯顿想的那么简单。

别不说他们能不能逃过军部的追捕,希奥多亲王与军部之间联系紧密,前线多少将士的军备皆由他出资购买?

一旦因此惹怒了他,后果不堪设想。

洛厄尔绝不可能自私到为了自己,去连累一手提拔他至今的索伦上将和其他军团的战友。

“好了伯顿,”摩挲了一下手中锃光发亮的银色枪支,洛厄尔再次重复了一年前他曾经对伯顿说过的话:“别垂头丧气的,你应该替我感到庆幸。”

庆幸那位希奥多亲王殿下患有信息素应激障碍,无法标记任何雌虫。

庆幸那位希奥多亲王殿下看中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的翅翼。

是的。

身为第一军高级将领,洛厄尔知道的远比伯顿要多得多。

他知道希奥多亲王每年向军方支付的大额军费背后究竟隐藏了什么,也大概能猜到希奥多亲王向他提交匹配申请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洛厄尔很难形容自己心中究竟是什么感觉。

说愤怒,其实谈不上愤怒,毕竟他曾经为自己预见的结局,远比被摘除翅翼更加惨痛。

说不甘,也谈不上不甘,毕竟嫁给一只雄虫是奥诺里帝国每一只雌虫都无法逃离的宿命。

洛厄尔见过太多对雌虫动辄鞭笞、折磨、羞辱甚至虐杀的雄虫,对于希奥多亲王在暗地里做的那些事也并不觉得稀奇。

奥诺里的雄虫大多如此。

洛厄尔对他们从不抱有任何期望,自然不会感到失望。

这世上唯独只有一只......

唯独只有一只不同。

脑海中浮现那张曾经在他生命中短暂出现,又恍若幻觉一样彻底消失不见的脸,洛厄尔感觉自己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胸口再一次传来又细又密的刺痛。

这痛感旷日持久且根深蒂固。

但对于洛厄尔来说,只要还能感受到这种痛楚,就是一件自虐般的好事。

因为他需要用这种感觉和手中的伯.莱塔告诉自己曾经在三等星度过的那三年并不是他一厢情愿捏造出来的臆想。

是真的曾经有一只名叫陆慎的雄虫从天而降拯救他,教导他,温柔地对待他,然后亲吻他,深入他。

那一千多个日夜并不是幻觉,而是真真切切存在过,刻在他的骨血中永远都无法磨灭的真实。

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因为从最初发疯一样的寻找,到抽出所有空闲时间驾驶飞船走过记录在案的每一个星球都一无所获......从一年多前开始,洛厄尔其实就已经放弃了。

放弃了寻找一个名叫陆慎的雄虫。

接受了自己或许是真的被彻底抛弃,且那个人再也不会回来的事实。

当然,这对现在的洛厄尔来说,也算不上一件坏事。

这样陆慎就不会看见他亲手毁掉了这张他曾经亲口说过喜爱的脸,

不会看见他被发情期以及精神力暴乱带来的情/欲折磨到失去理智,变成一只连尊严都没有,渴望雄虫进入的可怜虫。

不会看见他被迫嫁给一只陌生的雄虫,然后狼狈不堪被他摘除翅翼。

想到这里,洛厄尔甚至从容不迫地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