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台,更不清楚那几位贵客是什么时候走的,她被小兰、小莲扶着踉踉跄跄回房,软绵绵倒在床上,她吃力地睁开眼,房子似乎摇摇欲坠。小兰、小莲打来温水,摘下她的面纱,用天竺细棉洗脸巾轻轻给她擦脸,庭芳闭着眼,任凭两个丫头服侍。
她表面虽然醉得厉害,心里还是有一丝清明,白天那个叫源休的客人,自己确实是见过的。
小兰、小莲给庭芳洗好脚,换了睡衣,扶着她躺好,盖上被子,灭了灯,悄悄退了出去。庭芳慢慢睁开眼,月光透过纱窗照了进来,屋内摆设依稀可见,庭芳平躺着,动也不动,脑里轰轰响着新婚喜乐,往日情景一点一点映入眼帘。
万众瞩目下,一个穿着大红喜袍的意气风发的青年骑着骏马在大街上缓缓而行,他身后跟着八个壮士抬着一辆流光溢彩的红得像火一样鲜艳的大花轿,一队鲜衣怒马的鼓乐手众星捧月一样,骄傲地拥着那青年和大花轿。
庭芳拉着表哥的手,看得目不转睛。“表哥,那个人真好看、真风光。”
表哥岑经微笑着说:“那个就是新郎官啊……”
“今天监察御史源休迎娶吏部侍郎王翊家的小姐,你爹和你娘都做客去了。”庭芳又看到了姑姑念奴,她是那么温柔那么和蔼,庭芳听到自己对姑姑说:“我们在路上看到新郎官源休了,真好看。”
姑姑宠溺地笑着哄她,“等你以后出嫁的时候,新郎官会更好看。”
庭芳回头望着岑经笑,“我要表哥当新郎官……表哥现在就很好看,要是穿上新郎官那样的衣服,一定比那新郎官更好看。”
庭芳咬着唇,眼泪悄悄地流着,顺着眼角流到耳朵里,她依然一动不动。
沧海桑田啊,当年意气风发的新郎官源休,不知不觉已步入中年,他的眼角已经出现了皱纹,皮肤也在悄悄松驰,再也不复当初的傲气。那个看热闹的小姑娘,当年河东右兵马使的千金,居然变成了京城娼家之女,没有半点人身自由,再也见不得光了,小小一方面纱就掩住了红尘繁华。表哥现在在哪里呢?他还好吗?他有想过我吗?我还有可能让表哥为我穿上大红喜袍吗?
枕头湿湿的,庭芳压抑地哭着,不知过了多久,她猛然坐了起来,用袖子拭掉泪,慢慢爬下床,趿着木屐走到窗前,屋里静悄悄的,木屐敲着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庭芳拉了张椅子坐下,撑着下巴,月光像水一样洒在身上,凉沁沁的。
“姑娘,你起来了吗?要不要喝点什么?”小莲的声音隔着墙传了过来。庭芳忽然笑了起来,这丫头够警醒的,自己半夜起床她也知道,这真是一个普通丫头吗?
“我睡不着,起来坐坐,你自己睡吧,不用管我了。”庭芳柔声回了一句,索性站了起来,慢慢摸到门口,掀起门帘,外室的小莲也早已坐在床上,身子笔挺的,看起来精神得很,小兰依然躺着,显然还没被吵醒。庭芳懒得理她们,径直走过去,打开门,又随手关上。
月亮正钻过一片云层,露出脸来。日子过得真快啊,月亮又圆起来了,庭芳望着那一轮满月,背靠着门,风吹着她的睡衣,庭芳张开双手,沐浴着明月清风,感觉似乎已好了许多。
源休的夫人,是太原王氏的女儿,他当初结婚的时候,父亲和母亲还去做过客。现在,老天把他送上门来了。或许,这就是自己的转机吧?虽然源休完全不认识庭芳,庭芳却充满希望,这就是苍天有眼啊,无论如何她也要抓住这个机会!她要出去,她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