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
“叶晟,我第一次听见你的声音,其实是在六年前。你应该知道我是个孤儿,我母亲虽然把我带在身边却从没让我叫过她一声妈妈,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我,没有见过父亲。我不知道父亲长什么样子,但我总是期待他有一天能来找我,我能叫他一声爸爸。可是我等了太久都等不到,最后只能放弃了。就在我放弃的时候,我又忽然知道我父亲是谁,于是我决定打电话给他,然后我听见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他说:我父亲出去了,请问你是?当时我说,我等会再打过来吧。但我没有再打过去,因为我不知道自己的出现会不会给其他人带来困绕或者被误认为乱认父亲的神经病,因为六年前叶墨身居要职,因为他从来不知道我的存在。”
“我……我,不太明白……”他看着她半晌,最后只说出这句话。
“叶晟,我和你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
这个秘密舒姝一直都是藏在心底,她没有打算说出来,因为叶墨并不知道她这个女儿的存在。舒姝想,自己就这样陪在他身边走完最后一段路吧,何必让一个老人在人生的最后一段平添伤感、内疚或者遗憾呢?可是叶晟的出现却脱离了她的计划,他对她产生了感情,这样的朝夕相处,她是清醒的,他却不是。
舒姝想,也许她应该把这个藏在心底六年的秘密说出来,因为当老人对她笑,她真的很想扑过去叫一声爸爸。
舒姝还想,一个月,四周,三十天能干些什么?而她能叫眼前这位老人一声“爸爸”也不过一个月时间。
病房里,舒姝将发簪递给老人,她道,“你还记得吗?你在a大任教时,曾经教过一个叫罗琳的女学生。你们曾经相爱,有过山盟海誓。然后她背着你偷偷生下了我,以为可以母凭子贵,只可惜我是个女孩,她未能如愿。”
老人没有去接发簪,只是望着她,目光呆滞。
舒姝知道,他病成这样,早已神智不清。她说什么他其实听不见,即便听见了也听不懂。
一个月后,老人溘然长逝。他走得很安详,他走时,所有人都手忙脚乱,但老人只是静静的躺着,嘴角挂着笑,似乎在酣睡中正做着好梦。
他闭上眼睛前对舒姝道,“孩子,你像我……我第一眼看见你就有这种感觉。我想这些年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对不起,叫我一声爸爸吧……”
舒姝握着他仍旧温暖的手,泪滴在他的手背上,“爸爸……”生命仪延长,放缓,最后终归于一条直线。
面对死亡,面对她不过口叫一了声“爸爸”的男人,舒姝忽然发现,她的生命其实还有不能承受的东西,那就是生离死别。所以当叶晟忙扶住她,她双手紧紧抓住他的外套领口,忽然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叶晟拍着她的背道,“哭吧,难过就哭吧……连我那份一起哭吧……”然后紧紧抱住了她。
叶墨的葬礼很隆重,由叶晟一手操办。
舒姝只安静地在在别人的指挥着下跪,洒香油,燃香,灵堂里的佛经的诵读声让她有点头昏。然后,她将早已准备好的寿衣为叶墨一件件穿上,当她为叶墨穿完最后一件寿衣,只觉眼前一黑,随后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闻到了淡淡的烟草味,意识至遥远处一点点拉回,回来的很慢,很慢。睁开眼的瞬间,舒姝朝顾亦城笑道,“你看,他穿得暖暖的走。”
叶墨至死,罗琳没有去看过他,可是却参加了他的葬礼。
舒姝问罗琳,“如今人去了,你能原谅了吗?”
罗琳道,“都这把年纪了,头发也白了一半,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原谅的。孩子,过错是暂时的遗憾,而错过则是永远的遗憾,不要害怕过错而错过。给别人机会也是给自己机会,一个男人这样守着你,这世间又有几人呢?”
舒姝没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