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时不小心摔了个杯子,周围的人忙笑道,“落地生花!落地生花!”但舒姝觉得罗琳应该是哭了,因为她回来的时候眼圈是红的。
舒姝知道,罗琳年轻时是个美人,情窦初开的时候爱上自己的导师叶墨,可是爱又多深恨就有多深,因为叶墨在她怀胎五个月的时候另娶他人,只因为那个女人为他生了个儿子,那便是叶晟。然后,叶墨给了罗琳一笔钱,让罗琳把孩子打掉,那时孩子已经快六个月大了,医生说打掉孩子会很危险,罗琳瞒着叶墨偷偷将孩子生了下来,也许是因为不舍,也许是想做最后一搏,那个孩子就是她,舒姝。舒姝有一双细长上挑的眼睛,特别像罗琳,但她眼神却特别像叶墨。每次看见这双像自己又不像自己的眼睛,罗琳的恨从此转移到了舒姝身上,她还年轻,不愿做未婚妈妈,便把将舒姝给了自己的亲姐姐扶养,后来姐姐出车后去了,她又将舒姝交给自己的外婆抚养,再后来连外婆也去了,罗琳只得将舒姝接到身边,接到唐家。但罗琳却也无法像正常的母亲那样,给予舒姝应有的母爱,可能是为了弥补心中的遗憾,她在唐钰身上倾入了自己所有的爱。可是,当罗琳在婚姻中失利,唐钰却选择了富裕的唐业。
罗琳对舒姝说,“我对小钰的爱是一种溺爱,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我停不下来。看着她越来越蛮横,我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毁了她,可是做父母的,有时候看着很难面对自己的过错。”
舒姝不知道说什么,因为她压根不知道溺爱是个什么东西,所以当罗琳乞求她原谅的时候,她仍然只有笑。
这六年,罗琳一直在加拿大。
罗琳回忆自己这一生,有过绚丽,也有失意,她不是个善良的女人,无论是跟着叶墨还是跟着唐业,她的目的性都非常强。她不会刻意与人为恶,面对那些为难她的人,她绝对会以牙还牙。唯独舒姝,她知道自己对不起这孩子,每每想到她,心里就会发酸。罗琳发现自己也是个常人,善与恶,自私与无私,其实没有分明的界限,可是人心中有良知,那是道德之外心灵的谴责。
在加拿大的时候,罗琳定期会给舒姝打电话,但舒姝总是冷冰冰的。她汇给舒姝的钱,舒姝原封不动又退了回来。舒姝仍叫她,小姨。从不说恨,也不说不恨,
渐渐的,舒姝从每隔三天一次的探望,变成了每天都去探望一次。
叶墨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咳血越来越严重,昏迷时间也越来越长,即便是醒着,也认不得人。舒姝知道这是死亡前夕的预兆。
叶晟问医生病人还有多少时间?医生说不到一个月。
不到一个月……
舒姝想,一个月的时间该如何衡量?是一只沙漏里流淌的时间?一炷香燃完的时间?一盏清茶从热到冷的时间?还是钟表秒钟滴答滴答走完的时间?可是,不管怎么衡量,时光总是匆匆,从不停留,一个月不过眨眼。
叶晟对舒姝说,“我知道这个时候说这话不太适合。刚开始我说喜欢你,确实是因为想着我父亲的病,我想让他走时开心。可是人总是有私心和欲望的,舒姝,其实你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呢?我不在乎你的过去,那只会让我更加心疼你。”
“不不,你不能喜欢我的……我……”
“为什么不能,因为顾亦城?”
她摇摇头道,“这和他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
“舒姝,你不觉得个别人机会也是给自己机会吗?你在感情上受过伤害,难道一辈子都不碰感情?如果你是忘不了顾亦城,你可以回到他身边去,我想他一定也很愿意。既然你不准备回到他身边,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叶晟,我和叶家非亲非故,却这样尽心尽力守在病榻前,你不觉得奇怪吗?你难道没有怀疑过我有没有目的或私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