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机械厂的老房子前,舒姝用藏在灶台下面的备用钥匙开了门。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客厅里的一把摇摇椅,摇摇椅还在,可是外婆呢?舒姝慢慢走过去,每一步都变得艰难。

雨后的老房子有一股发霉的味道,舒姝在屋里走了一圈,疲惫的爬上那张空荡荡的木板床,她昨夜没睡好,想休息一下,厚重的灰尘呛入肺里呼吸变得困难。恍恍惚惚,舒姝觉得自己枕在了外婆的肩膀上,感觉到了外婆的温暖,可是下一秒,身体又被拉入冰水里,越来越来冷,越来越冷,下腹的暖流源源不断涌出,身体的疼痛让几乎她昏死过去,可是心里的疼痛却让她始终保留着一点意识。

她用最后的力气拨通了顾亦城电话,她问顾亦城,“你在哪里?”顾亦城回答她的是,“我在医院。”

短暂的沉默后,顾亦城听见手机里传来舒姝低低呜咽的声音,咋一听像是在哭,过一会儿又像是在□□。顾亦城心慌得很,他问,“舒姝,你是不是不舒服?声音听起来怎么那么奇怪?要不等我回来带你医院看看?”

“我有点困,想睡一会儿……”

“那你睡吧,我晚点给你电话。”

舒姝慢慢闭上眼,她仿佛看了银杏树开花结果,阳光下,她捡起一棵银杏果,回头对身后的男孩说,我们走吧。

男孩笑着说,好啊。

她卷成一团,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想起了哭,喉咙像是卡了什么东西,她已说不了话,只能呜咽,孩子保不住了,舒姝是知道的,而这样的流产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结果,舒姝也是知道。

手里的手机一直在响,她已没有力气去接,嘴唇动了动,呓语般自说自话,“外婆,我想你了,外婆……外婆……”

席卷她的是无边的黑暗……

她就在他身边, 可她的心却不在这里, 她的心在什么地方,他不知道。他和她之间像是隔着万重山,山有多高有多远, 他也不知道。

眼前一片黑暗,舒姝感觉自己觉得漂浮在诡异的夜空, 呼吸有点困哪,冷冰冰的细管插入鼻腔, 带着凉意, 像极了她小时候落水的感觉,水灌进肺里,仿佛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身体的疼痛渐渐清晰, 小腹一阵痉挛,孩子……孩子……她摸索着想要去抓住什么, 手被人紧紧握住, 指尖传来一丝温暖的感觉,那温暖慢慢渗透,将她从冰天雪地里拉了回来。

谁?是谁?她紧紧的握住那双手,试着睁开眼或者动一动,无赖眼皮实在太重,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压低的对话声,声音忽远忽近,而她的名字时不时被提及。两个声音中她能辨认出其中一个声音正是源自于顾亦城。

顾亦城?他为什么会在?当这个信号传入大脑, 舒姝下意识的想要逃跑,身体却像灌了铅似的怎么也动不了。

然后,她听见他说,“刚刚谢谢啊……”

“谢谢?”房间里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很熟悉,但舒姝想不起是谁,那人说,“顾亦城,你们之间感情恩怨我一个旁人不予评价。可这是个病人,她才动了手术,还好我调头回来找你,不然她今天可有得罪受。我说,你不会因为得不到,准备掐死她吧?”

“当然不会……”他叹了口气,“我和她起了点争执。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知道她气得我半死……韩睿,你知道吗?六年前她曾经怀过一个孩子,但她不肯承认这孩子是我的……”

“你是想告诉我,你刚才是在逼她承认孩子是你的?”

顾亦城不说话。

韩睿道,“你在搞笑吗?六年前你干嘛去了啊?”

“分手是她提出来的。”顾亦城道,“何况她和别人好了……”

“别人?别人是谁?”韩睿道,“不就是程寒吗?你说话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