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城,你冷静点。你若是回去,咱不等于自投罗网吗?江边有大人,他们会救她的。”
“对对,逃跑时我好像听见有人喊‘救命,有人落水’了。”
“恩,我也听见了。”
“还有我,我也听见了。”
顾亦城不大确定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但他确实也很害怕,几个男孩商量着这事一定要保密,但又彼此信不过对方,最后还搞了个什么歃血为盟,直到天黑才各自回家。
顾亦城回到爷爷家,一直处于坐立不安的状态。
比如大人和他说话,他恩恩啊啊,反应总是慢半拍。比如他想上厕所,结果手里端着杯水,他把杯里的水倒了,便折了回来,过来一会儿发现自己憋得慌。
晚上他母亲江蓉开来接他回家。他战战兢兢的问道,“妈,外面没出啥事吧?”
“出啥事?”江蓉第一反应就是拧着他的衣领问,“你又闯祸了?”
“没没没,绝对没,绝对没……”他急忙撇清,低着头不看去看母亲的眼睛,快速窜进车里关上门。
江蓉的车沿着江边疾驰而去。顾亦城在灯火阑珊中回头望去,他在心底默念:对不起,对不起,这是意外,我不是故意的。
另一边
舒姝落水后,当时江边恰好有一对散步的情侣看见了这一幕。她被人打捞上岸时,脸色发紫,浑身冰冷,幸运的是她获救了,并没有在这个三月的初春因为一群小孩子的恶作剧沉入江底。
但她终究大病了一场。
病了多久?她不记得了,只知道,全身一直像在烈火里焚烧,隐隐约约她似乎听见了外婆的哭声,哭声时大时小,最后便渐渐模糊,直到完全听不见……
病好以后舒姝的听力出了点问题,也不是听不见,就是有时候听得见声音,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医学上称之为:弱听。
顾亦城回家后,特别留意当地的小道新闻。他甚至在脑海里幻想,第二天电视上的早间新闻报道写着a城某某江里发现不明女尸。想到这他不由浑身颤抖,急忙翻出自己当时穿的衣服查看,细数着上面的纽扣,生怕拉扯时落下一颗,最后成了呈堂证供。
顾亦城在忐忑不安中渡过了一个星期。又到了周末,他每周都会去看望机械厂的爷爷,江蓉这次却道,“最近半年,别去爷爷那里。”
顾亦城几乎从沙发上蹦了起来,意识到自己的激动,他小心的翼翼问,“为什么?”
江蓉没有说话。
顾亦城因为母亲忽然变得严肃的表情,心揪得紧,颤声道,“妈,我,我……她没事吧?”
儿子聪明顽劣,但本性毕竟并不坏。江蓉叹了口道,“那女孩没事,爷爷出面赔偿了些钱……”
江蓉是在出事的第二天获知顾亦城干的混账事。她和丈夫匆匆赶去医院,女孩高烧后刚刚转醒,当时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
“孩子,没事了吧?”江蓉摸摸女孩的头,笑着问道。女孩望着她,抬手掏了掏耳朵。
江蓉问,“你家大人呢?”
女孩睁大眼,眼里充满恐慌,掏耳朵的动作忽然变得猛然,朝四处张望像在找什么,然后跳下床。江蓉伸手去拉,女孩哇的一声哭出声,边哭边问,“外婆,外婆呢?”
江蓉和丈夫对望一眼,一脸茫然。
江蓉试着去哄她,可她越哄,女孩越是哭得伤心,也不说话,就一直哭。
哭声终于引来她的家人,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然后婆孙两抱在一起痛哭失声。
医院的病情诊断书上写着:后天性失聪。
老人态度强硬,什么样的赔偿都不搭理。
从医院回来,江蓉彻夜难眠,想起女孩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