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妤淡然一笑,不答反问:“你想让我去?”
温昀犹豫一瞬,道:“你想去便去,抛开别的不谈,他担得起百姓这份爱戴。”
“天上少说也有七千盏了,我就不去了。”她折断最后一根菜茎丢进篮子,“我若去放灯,只怕有人睡不着。”
可少了那一盏,同样有人睡不着觉。
浓茶续了一杯又一杯,这一晚,李致的视线不曾偏离过院门。
“殿下!”
平静无波的凤眸泛起波澜,岁稔却道:“如昔送来太后娘娘的礼物。”
凤眸复归澹然。岁稔派人将礼物送去存放,撞了撞穗丰问:“殿下等谁呢?”
穗丰眼睛上瞟,摇头,不想说。
往年收来的礼物,李致看都不会看一眼,无不是穗丰清点之后,值钱的丢进国库充公,不值钱的堆进杂物间。
可今年出现特例,为了等那一份礼,李致几乎一整日都待在府里。从下朝后坐到入夜,也没等来想要的。
亥时,远谟回来复命:“回殿下,没有,郑姑娘没放灯。”
气温骤降,岁稔讪讪笑道:“再等等,指不定郑姑娘等会儿就来了。”
“应该不会,她已经睡下了。”远谟拆台。
李致微微点头,遣退左右,连同穗丰、岁稔一并撵走。
他站在阶前,眺望夜空。
近万盏灯,他之前从不在意放灯之人是谁,当他开始在意时,伊人已不愿为他放灯。
“无妨,以后也不会有别人放灯了。”他凄然笑道。
千灯落,飞雪霰。宁州今年蝗灾严重,百姓颗粒无收,冬日难熬。国库拨去宁州的赈灾银一笔接一笔,虽解然饥民温饱之困,然生活条件大打折扣。
临近年关,为助宁州百姓过太平年,朝廷呼吁各司各部自发募捐。大理寺卿于芳茗楼设宴,一来响应募捐,二来节省再办一次年终宴会的经费。
郑妤随温昀一同前往,将提前备好的银票投入功德箱。有眼尖者瞧见银票数额,跟身边人挤眉弄眼。
旁边那人听后大为吃惊:“多少?三千两?!”
鲁主簿,即被周少卿明降暗升分温昀职权那人,瓮声瓮气嘲弄:“温主簿腰缠万贯,却住在西南角的破水沟里。有钱人的趣味,本官实在不能理解。”
“胡说,温主簿安贫乐道,想来这笔钱是温夫人拿出来的吧?”关寺向她看来,笑容可掬,“听说温夫人把芥园贱卖得了三千两,没想到全捐给宁州百姓。温夫人菩萨心肠,本官佩服。”
他的话不大动听,笑却掺杂几分谄媚,郑妤搞不懂他的心思,略点头示意,挽着温昀入座。
席间,有人交头接耳议论,落到他们身上的眼神,无不带有探究揶揄意味。
温昀冷眼扫过他们,却无人识趣闭嘴。郑妤给他倒一杯热茶,握住他的手安抚。
“吃软饭的男人还心安理得享受夫人伺候。”鲁主簿讥笑,“世风日下啊!”
温昀薄唇微张,郑妤抢先道:“鲁主簿说笑,鲁夫人不也在为您布菜么?夫妻相互关心合情合理,何故危言耸听?”
鲁夫人出身望族司马氏,因鲁主簿跟司马氏沾亲带故,故得司马家女破格下嫁。听闻鲁夫人性格泼辣,只在外人面前给鲁主簿几分面子。她不欲给温昀树敌,只委婉反击,点到为止。
“夫妻互帮互助确实合乎情理,但我听说,温夫人为了帮温主簿复职,私自去寻周少卿……”他话说一半止住,故意吊人胃口,引人遐想。
上座传来一阵低咳,周少卿眼神躲闪,望向大理寺卿解释道:“跟温夫人见面的不是我,我只跟温老夫人说过几句话。”
人群忽而躁动,窃笑声和议论声乱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