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布幡掠过眼前,一名道士从天而降,神神叨叨:“缘起缘灭,姻缘天定。姑娘颧骨偏高,眼角带痣,乃克夫之相。命理虽定,然运道可改……”
“道长出来做生意,乱说话可不行。”李致豪掷一锭金子,“这位姑娘好事将近,你莫咒她。”
那道士一见李致,便撇开郑妤往前走,对李致仰头转圈好生打量一番。他抓耳挠腮,反复掐指算,惋惜道:“公子您这天生富贵命,可惜是颗天煞孤星,白瞎了这气运。”
道士掂掂银子犯难,他一把扯过郑妤推到李致身旁,就二人从头到脚打量一番,自言自语嘀咕:“老道我从未算错过,你们不该……”
弹指一挥半月过,转眼已至昭武元年三月十五。经过半月多筹备,太师府和宁远侯府门前的石狮子,终于挂上红绫。
明明一切都要尘埃落定了,可郑妤这心自晨间起来,便一直怦怦怦跳,不久之后,眼皮也跟着跳,两个时辰过去还不见消停。
道士预言言犹在耳,想到此处,心跳上嗓子眼,郑妤急忙灌下一杯水,频繁深呼吸,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
张灯结彩,唢呐喧天,太师府里里外外一副喜庆样儿,却无法镇压无孔不入的压抑感。
这场婚宴实在寒碜,并非排面小,郑妤并不十分在意排场这些身外之物。
而是,没有长辈来为她梳头。
三梳礼是宣朝女子上喜轿前最重要的仪式,一般由母亲为女儿梳头祝福。若此女失恃,则可由其姑嫂婶娘代劳。
郑妤问一句时辰,黯然神伤将白玉梳子锁进锦盒。太皇太后言出必行,说从此不再管她,便绝不会再搭理她。
含辛茹苦抚育十几年,她却在早已定好的婚姻大事上忤逆,换谁心里都不痛快。
解霜双手捧起绢扇:“小姐,吉时已到,别等了。”
手拈红绢扇,扇掩芙蓉面,面带细细愁,愁上柳眉头。跨越门槛刹那,郑妤一个踉跄跌倒,不合脚的绣鞋当场滑脱。
新妇掉绣鞋,乃是凶兆。
解霜叮嘱侍女们不得外传,而后簇拥着推她顺利上了花轿。
迎亲队伍行至半途,微茫渐隐,天色晦暗,山雨欲来风满楼。
外头突然闹哄哄的,似有老妇在慷慨激昂咆哮,郑妤坐在轿里听不清,遂支使解霜上前去探探情况。
直至停轿,她也不曾等到解霜回禀。侯府仆婢高喊“迎新妇”,接着亮光乍然泻下轿帘被掀开了。
郑妤捏紧扇柄,腾出一只手接红绸,在新郎官的牵引下,跨火盆,过鹊桥,踩米袋,进到正堂。
燃烛焚香,鸣炮奏乐,傧相高呼:“一拜天地。”
拜过之后,傧相又喊:“二拜……”
“燕王到”
破落侯府的婚宴,可请不来李致当座上宾。堂上女眷的目光全聚集在那一人身上,不约而同露出望穿秋水之态。
他一出现,万物骤黯然。郑妤刮刮小指,维持盈盈笑意。
红绢纱掩面,光影虚虚实实。那人衣袂翩飞,步履稳健,携着缥缈情丝,踏着胜券在握,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如梦亦如幻,美好近在咫尺,擦肩而过。
宁远侯夫妇见李致亲临,受宠若惊,惊慌失措从座上跌下,顺势叩拜。
堂上其他人跟着行跪礼,郑妤手上的红绸滑走一段,新郎官亦跟着跪拜。
仅余她和李致鹤立鸡群。
深邃凤眸映染绢扇的红,他在看她么?郑妤猜不透,但能确定的是,跪着那些人都在偷偷看她。
从小到大没跪过李致,郑妤极不习惯。她微微屈膝,尚看不出行礼态势,李致先一步令众人免礼。
宁远侯俯首摧眉请李致上座,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