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妤在街上漫无目的溜达,走着走着,突然看见熟悉的身影。她小跑追上,拍他肩膀打招呼:“温寒花。”
温昀回头见是她,和煦回礼:“郑姑娘,好巧。”
“去哪?”
“去吏部,领任职文书。”
看到文书所写,有人欢喜有人忧。
郑妤为他能回乡任职高兴,温昀一为即将远离眼前人伤怀,二为无法留京任职略感失落。
庙堂也好,江湖也罢,都是为百姓做事。因家中母亲无人照料,温昀起初本不想留在宣京,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他对宣京产生了眷恋。
据说,榜眼去了礼部,探花去了京兆府,进士及第一十八人,仅八人被指派为地方官,饶是谁也想不到,其中有一人是温昀。
郑妤得知这事,劝温昀找人问问原因。温昀合上文书,苦涩一笑:“算了,虽是地方太守,但不比别人官职低。”
“我让你去问原因,不是让你寻衅滋事。你总要明白,自己因何故被外放,才能从中发现问题。”
最终,温昀返回去寻主事询问,主事打个哈欠:“文书是上边派来的,我又不是千里眼顺风耳,如何能听到风声?温大人不如好好想想,自己得罪了哪位大人物,让人家给你使绊子。”
温昀与之辩驳:“大人此言差矣,摄政王勤于整顿吏治,朝堂一片清明,岂有徇私舞弊之理?”
主事轻蔑一笑,不屑与温昀争执,大摇大摆离开。其他几位主事面面相觑,皆摇摇头专心干自己的活。
为官,不懂逢迎寸步难行。那主事善意提点,温昀不但不领情,反而拿话呛他。
再者,为臣,开口不提皇帝,先言摄政王,其心可诛。
不论这宣朝实际上是谁一手遮天,明面上他们都要忠于坐在皇位上那个人,温昀却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
他们原本十分看好这位才高八斗的年轻人,总觉着不久的将来,便能与此人同堂共事。
然现下,他们不再这样认为了。过刚易折,此一去,这年轻人恐再无回京之日。
溪暮街,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木棚,迎上来招呼的,却并非郑妤先前认识的妇人。
老叟见她东张西望,解释道:“哦之前那婆娘不见了,官府把这地收回去,我正好存了点钱,就把这摊位盘下来了。二位客官看看,吃点什么?”
“不见了?”郑妤纳闷,“那俩孩子,也不见了?”
“喏,那呢。”老叟指向木棚外一处角落,压低声音道,”这坊间都在传,那婆娘丢下两个孩子,跟人跑了。”
郑妤循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两个小孩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跪在那,跟前放着破碗,碗里仅有一枚铜板。他们眼中充斥着迷茫与无助,每每有人路过,便一言不发磕头。
世事无常,他们的生活原本只是辛苦拮据,经营这小摊至少能吃饱穿暖,有书可读。而今流离失所,沦为乞儿,该如何适应食不果腹、没有尊严的苦日子?
正谋划着找一户好人家收养他们,背后忽一沉,鹅黄色广袖垂落胸前。郑妤偏头,何络趴在她背后,笑嘻嘻凑到她眼前。
“郡……”
“不对要叫我络络。”何络手指点在她唇上,转个圈在她身边坐下,亲昵靠在她肩上。郑妤见她这鬼鬼祟祟的模样,问:“您偷偷跑出来的?”
“这你可冤枉我了,我和小舅舅一起来的。”
小舅舅……李殊延。
喧嚣吵闹的街道,俶尔鸦雀无声,故何络在她耳边喊出那声“小舅舅”,如雷贯耳。
郑妤回首对上凤眸,李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转瞬即逝。
阴影笼罩头顶,李致在她身后站定,后脊蓦然一凉,